第二天，教导主任办公室。

李昊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正在添油加醋地描述着什么。

“王主任，您是没看到他昨晚那样子！那哪是人啊，简直就是个怪物！”

“张龙和赵虎两个初阶法师，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打得半死！一个胸骨塌了，一个腿直接被踩断了！”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唾沫星子横飞。

“他肯定隐藏了实力！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魔力绝缘体，他是个邪恶的黑魔法师！故意在觉醒仪式上隐藏自己，就是为了报复社会！”

林雪就站在李昊身边，一言不发。

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看向教|导主任的眼神，表明了她完全认同李昊的说法。

“主任，这种人太危险了！必须立刻开除！永不录用！还要让他赔偿张龙和赵虎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李昊最后总结道。

被称作王主任的，正是昨天那个地中海校长身边的教导主任。

他姓王，因为身材肥硕，学生们背地里都叫他“王胖子”。

王胖子靠在宽大的椅子里，十根手指交叉着放在自己滚圆的肚子上。

他眯着眼睛听着李昊的控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肚皮。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卑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主任，求求您，求求您再给我们家子威一个机会吧！”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脸上布满了皱纹，腰也有些佝偻，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廉价的果篮。

这是张子威的父亲，张建国。

一个在工厂干了一辈子活的老实人。

他把果篮小心翼翼地放在王胖子的办公桌角落，搓着手，近乎哀求地说道。

“主任，我们家子威从小就懂事，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伟大的魔法师，保护蓝海城。”

“他这次觉醒失败，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求您看在他过去为学校争光的份上，别开除他……”

王胖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最烦应付这种底层家长，说的话都带着一股穷酸气。

“规定就是规定！”他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苍蝇。

“魔力值为零，就拿不到毕业证。拿不到毕业证，留在学校干什么？浪费我们第三高中的宝贵资源吗？”

“张建国，你儿子把觉醒石都给弄碎了，学校没让他赔偿一个天文数字，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是的，主任，子威他……”张建国还想解释。

“爸。”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张子威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父亲那卑微的、几乎要弯到地上的背影。

也看到了办公桌后王胖子脸上的不耐烦，以及旁边李昊和林雪那幸灾乐祸的表情。

一股无名火从他心底烧起，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快步走到父亲身边，扶住了他。

“爸，别求了。”

张建国回头，看到儿子，嘴唇动了动，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子威，你……”

张子威对着父亲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然后，他转向王胖子，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王主任，我同意退学。”

这句话一出，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昊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他没想到张子威这么干脆。

王胖子也睁开了眯着的眼睛，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张子威没理会他们的反应，他转过头，目光直直地钉在李昊的脸上。

“不过，在我办退学手续之前，我想问问李昊同学。”

“昨天晚上，你派张龙和赵虎两个人，在巷子里堵我，想废了我手脚，这件事，学校管不管？”

李昊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矢口否认。

“你……你血口喷人！”

“谁看见了？你有证据吗？别以为你成了废物就可以随便污蔑人！”

张子威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证据？”

他慢悠悠地说。

“是啊，当时巷子里黑，确实没人看见。”

“不过，市第一医院骨科病房的医生和护士应该看见了。”

“张龙，胸骨三处骨折，内脏轻微出血。赵虎，左腿膝盖粉碎性骨折。”

他每说一句，李昊的脸色就白一分。

张子威往前逼近一步，盯着李昊的眼睛。

“要不要我们现在就过去一趟？大家当着他们两个的面，好好聊一聊，看看他们是自己摔成那样的，还是你李大少爷指使的？”

“我……”李昊彻底慌了。

他没想到张子威不仅没事，还敢把事情闹到明面上来！

买凶伤人，意图致残，这罪名要是坐实了，就算他爸是校董，也保不住他！

王胖子那双小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他终于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媒体一报道“蓝海三高学生因嫉妒买凶重伤同学”，那他这个教导主任也别想干了！

跟学校的声誉比起来，一个废物学生的前途，一块年久失修的破石头，又算得了什么？

“够了！”

王胖子猛地一拍桌子，肥肉乱颤。

“都给我安分点！”

他装模作样地指着张子威和李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张子威，你破坏觉醒石，本身就是大过！李昊同学就算对你心怀不满，那你也应该反思自己的问题！”

他话锋一转，又看向李昊。

“还有你，李昊！同学之间有点矛盾很正常，你怎么能用这种私下的手段解决问题？太让我失望了！”

他一番话各打五十大板，把事情的性质从“买凶伤人”偷换成了“同学矛盾”。

李昊立刻会意，低着头，不说话了。

王胖子清了清嗓子，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

“这样吧。”

“念在张子威同学过去也为学校拿过不少荣誉，直接开除，确实有点不近人情。”

他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下周，就是我们学校一年一度的野外实训了。我看，全校最差的那个F班，后勤组正好缺一个打杂的。”

“张子威，你就别退学了，转去F班，负责这次实训的后勤工作。这就算是你将功补过，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话一出，张建国脸色一变。

“主任，F班那地方……”

蓝海城谁不知道，第三高中的F班，就是个垃圾回收站！

里面全是些觉醒失败，或者觉醒出一些鸡肋能力的“废物”，是整个学校鄙视链的最底端。

让他的天才儿子去F班打杂，这比直接开除还要侮辱人！

李昊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狂喜。

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太妙了！王胖子这招简直太妙了！

让曾经的第一天才，去给全校最垃圾的班级当后勤，每天跟一群废物混在一起，这简直是诛心！

他立刻拱手道：“主任英明！让废物去废物的班级，简直是绝配！我替张龙赵虎谢谢主任为他们‘主持公道’！”

他特意加重了“主持公道”四个字，眼神里的得意和嘲讽毫不掩饰。

所有人都看向张子威，等着看他暴怒或者崩溃的样子。

然而，张子威只是拦住了还想说话的父亲。

他看着王胖子，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

“好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去。”

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这下，轮到王胖子和李昊愣住了。

张子威没再看他们一眼，拉着todavía处在震惊和担忧中的父亲，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F班？

正合我意。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来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绝对领域”。

至于李昊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等着吧。

野外实训，那将是你们这些所谓天才的噩梦开始的地方！

张子威拿着那张薄薄的调班通知单，按照上面的指示，走向教学楼最偏僻、最破旧的那个角落。

F班的教室就在走廊尽头。

还没走近，一股嘈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里面有怪叫声，有起哄声，还有桌椅碰撞的哐当声，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他走到门口。

门上挂着的“F班”铭牌歪歪扭扭，门板上画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涂鸦。

门虚掩着，他伸手轻轻一推。

吱呀——

门开了。

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十双眼睛，带着好奇、戏谑、麻木，或者纯粹看热闹的眼神，唰地一下，全都钉在了他这个站在门口的新来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