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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石灵·试炼

我以凡躯窃神座 来杯纯牛奶M 9009 2025-12-29 22:53

  

石屋门前,时间仿佛被守墓人那两点暗黄的眸光冻结。

  

风从沉骨渊中卷起,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水汽,吹动老瞎子破旧的灰袍和沈墨褴褛的衣衫,却吹不动守墓人身上那件藤蔓斗篷的一丝褶皱。他像一块真正经历了千万年风吹雨打的岩石,静默,坚硬,亘古不变。

  

沈墨在那目光的审视下,感到一种奇异的压力。那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更本质的、仿佛被大地本身凝视的感觉。他体内的劫海微微旋转,脐眼烙印传来温热的搏动,似乎在与这目光、与周围的环境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片刻,守墓人那石质的面孔上,裂缝般的嘴巴微微张开,发出一种如同两块粗糙岩石相互摩擦的、低沉而缓慢的声音:

  

“苍目……你带来的……‘余烬’……比你说的……更烫手。”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像是从石缝里艰难挤出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目光转向老瞎子。

  

老瞎子嘿嘿一笑,也不反驳,只是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烫手是烫手,但也是‘那位’亲自点过头的‘火种’。老石头,给个面子,借你这块‘避风港’让他喘口气,顺便……看看他有没有资格,碰一碰你守着的那点‘旧东西’。”

  

  

守墓人沉默。那两点暗黄光芒在沈墨身上又停留了几息,然后缓缓移开,望向了下方翻涌的灰白雾气和深不见底的沉骨渊。

  

“劫气……脐印……还有一丝……未散的噬序者血怨……”守墓人缓缓道,“他身上缠的因果,乱的像深渊里的涡流。你确定,要把他卷进来?”

  

“不是我把他卷进来,”老瞎子收起笑容,声音里多了一丝少见的认真,“是他自己,从跳进尸骸州那天起,就已经在漩涡里了。现在,只不过是从小漩涡,被推到了大漩涡边上。与其让他在外面被那些狗撕碎,不如看看,他能不能借着你这块‘磨刀石’,磨出点能砍人的锋芒。”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只有深渊中的风,呜咽着掠过崖壁。

  

终于,守墓人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极其僵硬缓慢,关节发出“咔咔”的轻响,仿佛真的是岩石在移动。他转身,面向那扇厚重的灰黑色石门,伸出那只同样是石质、布满裂痕的手,按在了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

  

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仿佛它本身就是幻影。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昏暗石室,而是一片奇异的景象。

  

那是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巨大洞窟,洞顶镶嵌着无数散发出柔和白光的、鹅卵石大小的莹润矿石,如同倒悬的星空。洞窟地面平整,铺着打磨光滑的灰白色石板,石板上刻满了复杂而玄奥的、闪烁着微光的阵纹。洞窟的一侧,有潺潺流水从岩壁渗出,汇入一个清澈见底、水底铺满彩色卵石的小池。另一侧,则摆放着一些简陋的石制家具:一张石床,一个石桌,几个石凳。最引人注目的是洞窟深处,那里矗立着一座由无数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灰黑色石块垒砌而成的不规则石塔,塔身同样布满了阵纹,散发出一种古老、厚重、仿佛能镇压一切紊乱气息的力量。

  

整个空间,简洁,冰冷,却异常洁净、有序,与外面尸骸州的混乱荒芜、以及古神脐眼的诡异混沌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石粉味和一种……稳固的感觉。

  

“进来。”守墓人率先走入,身影没入那片“星光”之下。

  

  

沈墨与老瞎子对视一眼,也迈步而入。

  

踏入洞窟的瞬间,沈墨感觉身体一轻。那种从沉骨渊弥漫上来的沉重“下坠感”和无处不在的阴冷劫气,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了大半。心口的劫海运转似乎都顺畅了一丝,脐眼烙印的搏动也变得更加平稳。这里的确是一个难得的“避风港”和疗伤之所。

  

守墓人走到石桌旁坐下,示意两人也坐。石凳冰凉坚硬。

  

“暂住……可以。”守墓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沈墨身上,声音依旧缓慢,“但规矩,要说清。”

  

“第一,不得窥探、触碰石塔及其周围三步内任何事物。”

  

“第二,不得在洞窟内随意演练功法,尤其是……劫气。”

  

“第三,不得泄露此地位置及所见所闻。”

  

“第四,”他顿了顿,暗黄的目光似乎锐利了一分,“三日内,需通过我的‘石心试炼’。通过,可继续留在此地修养,并或许能得我一些指点。失败……或死,或自行离开,永不得再入。”

  

“试炼?”沈墨眉头微皱。

  

“检验你的心性、意志,以及与‘古神遗泽’的契合程度。”守墓人解释道,“我守护之物,与古神渊源极深。你若心志不坚,或与遗泽契合不足,留在此地有害无益,甚至可能引发不可测的变故。”

  

  

老瞎子在一旁补充道:“老石头的‘石心试炼’有点门道,不考验修为,专攻心志和本质。你小子要是连这关都过不了,趁早别想着什么‘窃神’了,找个旮旯等死比较实在。”

  

沈墨沉默。他需要这个地方休养恢复,也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古神、天道、噬序者的信息。守墓人显然知道很多。通过试炼,是留下的唯一途径,也可能是一次了解自身、提升心性的机会。

  

“我接受。”沈墨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守墓人,“何时开始?”

  

“现在。”守墓人言简意赅。他抬起石质右手,对着洞窟中央、那片刻满阵纹的空地轻轻一点。

  

地面上,一片大约丈许方圆区域的阵纹骤然亮起!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沉凝的土黄色,迅速向上蔓延、交织,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倒扣碗状的土黄色光罩,将那片区域笼罩其中。

  

光罩内部,景象开始扭曲、变幻。原本平整的石板地面,化为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蒙蒙的石质荒漠。荒漠中,矗立着无数高耸入云、形状怪异的石林,每一根石柱都仿佛蕴含着某种沉重、压抑、亘古不变的意志。

  

“进去。”守墓人道,“试炼内容,你进去便知。时限,三个时辰。期间,我不会干涉,生死自负。”

  

沈墨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光罩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老瞎子,后者只是冲他摆了摆酒葫芦,示意他自求多福。

  

没有犹豫,沈墨一步踏入了土黄色光罩之中。

  

踏入的瞬间,天旋地转。外界洞窟的景象瞬间远去、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真实的、干燥炽热的空气,脚下粗粝砂石的触感,以及四面八方投来的、来自那些沉默石林的、无形的沉重压力。

  

  

他站在了这片石质荒漠的中心。

  

环顾四周,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天空是单调的灰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仿佛永恒不变的光亮。风在石林间穿梭,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尖啸。

  

试炼内容是什么?敌人?幻象?还是某种谜题?

  

沈墨警惕地站在原地,调动劫海,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然而,除了那无处不在的、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并无其他异常。

  

这压力并非物理上的重压,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甚至灵魂层面的滞涩感。仿佛有无数双石质的眼睛在盯着他,有无数个古老、缓慢、沉重的声音在他心底低语,试图让他停下脚步,放弃思考,放弃挣扎,如同这些石头一样,永恒地留在这里,化为这荒漠的一部分。

  

“坚守……自我……”沈墨默念着在古神脐眼对抗记忆洪流时的信念,迈开脚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感觉比平常沉重数倍。那无形的压力如同泥沼,拖拽着他的身体和精神。石林似乎无边无际,无论他走多远,周围的景象都大同小异。时间在这里也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灰黄和沉默的石头。

  

不知走了多久,沈墨感到一阵疲惫。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倦怠。一种“停下来吧,何必挣扎”的念头,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他甚至觉得,留在这里,化为一块石头,似乎也不错,至少……不用再面对外界的追杀、背叛、和那沉重的宿命。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巨大岩石上,景象忽然扭曲。

  

岩石表面,如同水面般荡漾开来,浮现出一幅清晰的画面——

  

  

是尸骸州,收尸人聚集的破败营地。王胖子正被几个满脸横肉的散修按在地上殴打,抢走了他怀中藏着的几块下品灵石和沈墨之前给他的那截黑玉指骨。王胖子满脸是血,却死死盯着散修们离去的方向,嘴里喃喃着:“墨哥儿……你快回来啊……”

  

画面如此真实,甚至能听到王胖子的闷哼和散修们的狞笑。

  

沈墨的脚步猛地顿住!一股怒火与愧疚瞬间冲上心头!王胖子是他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同伴”的人,是他濒死时可能会记挂的人之一。看到他因自己可能留下的东西而受牵连……

  

他几乎要忍不住冲过去,即使明知那可能是幻象。

  

但就在他心神激荡的瞬间,心口的劫海猛然一滞!那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强了数倍!周围的石林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共鸣,无数细碎的、充满诱惑与误导的低语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

  

“看……你的朋友在受苦……是因为你……”

  

“回去……救他……放弃这无谓的试炼……”

  

“外面才是真实……这里只是石头……”

  

沈墨额头渗出冷汗,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从那瞬间的愤怒和冲动中挣脱出来。他闭上眼睛,不再看那画面,强迫自己回想王胖子的性格——贪财怕死,但关键时刻讲义气,而且足够机灵。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他或许会吃些苦头,但绝不会傻乎乎地拿着明显值钱的东西在营地招摇……

  

这幻象,在利用他的情感弱点,试图动摇他的心志!

  

  

“假的。”沈墨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坚定。他不再理会那岩石上的画面,甚至不再去看它,迈开脚步,从旁边绕了过去。

  

随着他的远离,那画面如同泡沫般破碎、消失。

  

然而,试炼并未结束。

  

没走多远,另一块岩石上,又出现了新的幻象——

  

是一间雅致的闺房,药香弥漫。林清音坐在窗前,面色苍白憔悴,手中握着一枚陈旧的平安符,那是沈墨年少时送给她的。她望着窗外,眼神空洞,低声自语:“沈大哥……三年了……你到底在哪里?父亲逼我嫁入城主府……我……”一滴清泪滑过她苍白的脸颊。

  

沈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林清音!那个在他生命最灰暗的幼年,给过他唯一温暖与善意的人,是他心底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愿轻易触碰的净土。看到她因自己而憔悴落泪,甚至可能被迫嫁人……

  

比看到王胖子挨打更加强烈的情绪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愧疚、酸楚、无力、甚至是一丝隐藏极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悸动,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冲垮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

  

周围的压力再次暴增!石林的低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恶毒:

  

“你害了她……你毁了她的生活……”

  

“你是个灾星……所有靠近你的人都会不幸……”

  

  

“留在这里吧……忘记一切……就不会再痛苦……”

  

沈墨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死死地盯着那幻象中的林清音,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里。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移开视线,也没有强行压制那股汹涌的情感。

  

他任由那愧疚与酸楚冲刷着自己,同时,更加用力地回想起林清音的样子——不是幻象中苍白憔悴的模样,而是记忆中那个在阳光下、指尖绕着药香、笑容温柔如春水的青裙少女。她善良,却也坚韧。她或许会为自己担忧,但绝不会轻易认命。她的父亲……似乎也并非完全不讲情理之人……

  

这幻象,半真半假,掺入了沈墨自己最深的情感与恐惧,更加致命。

  

但他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只能被动承受一切的少年收尸人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中的波动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决绝。

  

“清音……等我。”他低声自语,仿佛是对幻象中的少女,更是对自己承诺,“等我拥有足够的力量,扫清前路障碍,我会回去。若你安好,我便远远看你幸福。若你不愿……谁也不能逼你。”

  

说完,他毅然转身,不再看那幻象一眼,继续朝着自己选定的方向,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

  

这一次,幻象没有立刻消失,林清音哭泣的模样在他身后持续了很久,那悲戚的眼神仿佛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但沈墨的心,如同被劫火淬炼过的岩石,再也没有动摇。

  

  

接下来的路程,各种幻象接踵而至:有老瞎子狞笑着揭示利用他的真相;有萧青冥持剑将他踩在脚下嘲讽;有天道降下无尽雷霆要将他劈得灰飞烟灭;甚至还有他自己,化身琉璃骨魔,冷漠地屠戮众生,最终坐上冰冷神座的恐怖未来……

  

每一次,幻象都精准地打击他不同的软肋:信任、尊严、恐惧、自我怀疑。

  

但沈墨凭借着三年与死亡共舞磨炼出的坚韧,凭借着劫海与脐眼烙印带来的、对自身存在本质的微妙锚定,更凭借着心底那股越来越清晰的、不甘屈服、不愿认命的执念,一次次识破幻象的本质,一次次顶着巨大压力,坚定不移地前行。

  

他不追求速度,只求每一步都踏得沉稳,心志都不动摇。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走了千万年,又仿佛只过去一瞬。

  

前方的石林终于到了尽头。

  

灰黄色的荒漠边缘,出现了一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如同门扉般的裂缝。

  

沈墨知道,那就是出口。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片几乎将他精神压垮、却又让他的心志经受了一次彻底淬炼的石质荒漠,然后,毫不犹豫地,迈步踏入了那道白光之中。

  

光芒吞没视野。

  

  

下一刻,他重新站在了洞窟中央,脚下的阵纹光芒迅速黯淡、熄灭。土黄色光罩无声消散。

  

石桌旁,守墓人暗黄的眸光落在他身上,久久不语。

  

老瞎子则咧嘴一笑,灌了口酒:“啧,居然真让你走出来了。看样子,在里面没少遭罪吧?”

  

沈墨没有回答,只是感觉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精神极度疲惫,但心底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与坚定。那些幻象带来的情绪冲击依然存在,却已不能再轻易动摇他的根本。

  

守墓人缓缓站起身,走到沈墨面前,石质的手掌伸出,轻轻按在了沈墨的额头上。

  

一股清凉、厚重、充满大地气息的能量涌入沈墨识海,迅速抚平了他精神上的疲惫与创伤。

  

“石心未蒙尘,意志可承重。”守墓人收回手,那僵硬的面孔上,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赞许的波动,“你,通过了。”

  

他转身,走向洞窟深处那座灰黑色的石塔。

  

“随我来。有些东西,该让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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