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的马蹄踏在村口石板路上，发出“得得”的脆响。为首的捕头姓黄，三角眼，脸上带着道刀疤，看人时总像在掂量什么物件。

“赵小子，走吧。”黄捕头勒着马缰，语气算不上好，“县太爷等着问话呢。”

赵云点点头，临走前对赵父道：“爹，看好家。”又扫了眼围观的村民，目光在狗蛋身上停了停，“照应着点我娘。”

狗蛋使劲点头：“云哥放心！”

玄水道人不知何时退到了人群后，冲赵云隐晦地眨了眨眼，手指往他腰间比划了一下——那里揣着测灵石和玄水玉精。

赵云心里有数，跟着捕快队伍往县城走。那黑风岭猎户被两个捕快押着，走在他前面，一路低着头，像是怕被认出来。

刚出村没多远，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一辆青布马车从岔路拐出来，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张姑娘的脸。

那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穿着件月白色的襦裙，梳着双环髻，鬓边插着支银步摇。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荔枝，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墨玉，见赵云看过来，慌忙放下车帘，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栀子花香。

“是张大户家的千金，婉娘姑娘。”旁边一个年轻捕快低声跟同伴说，“听说要去县城上香。”

另一个捕快嗤笑：“上香？我看是来看热闹的。昨天李少爷被打，这事早传开了。”

赵云没在意这些。他走在队伍侧面，指尖悄悄摩挲着测灵石。石头没发烫，说明暂时没危险，但黄捕头刚才看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不对劲。

到了县城，捕快没直接带他去县衙，反而绕到了城西的一处宅院。院门紧闭，门口守着两个精壮汉子，不是捕快打扮。

“黄捕头，这不是县衙。”赵云停下脚步。

黄捕头转过身，脸上的刀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县太爷在里面问话，说是方便证人供述。”

“什么证人需要在这种地方问话？”赵云盯着他，“那猎户呢？”

刚才还在前面的猎户，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黄捕头脸色一沉：“少废话！让你走就走！”他身后的捕快立刻围上来，手按在刀柄上，气氛瞬间紧张。

赵云心里冷笑。果然有问题。

他没动，只是往旁边挪了半步，正好站在一处水井边。“我若不去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黄捕头使了个眼色，两个捕快拔刀就冲上来。

赵云早有准备，侧身躲过左边捕快的刀，右手往水井方向一伸。井水“哗啦”一声涌上来，凝成一道水墙挡在身前。右边捕快的刀砍在水墙上，被弹得脱手而飞。

“邪门！”黄捕头脸色大变，“这小子果然有古怪！”

周围的捕快都拔出刀，却没人敢上前。刚才那一手，比传闻中更吓人。

就在这时，那辆青布马车又绕了回来，停在不远处。车帘再次掀开，婉娘姑娘探出头，脸上满是惊惶，像是被这场面吓到了。

“别伤了这位小哥！”婉娘声音又轻又软，像羽毛搔过心尖，“黄捕头，县衙有规定，不能随意动犯人吧？”

黄捕头瞪了她一眼：“小姑娘家懂什么？这是要犯！”嘴上虽硬，却没再下令动手。张大户在县里颇有势力，他不想得罪。

赵云趁机后退两步，背靠着水井：“你们不是捕快。”

黄捕头眼神闪烁：“胡说八道！”

“捕快抓人会带文书，会走正门，不会把人往这种地方带。”赵云语速平稳，“你们是李虎的人，或者说，是李老爷的人。”

黄捕头脸色彻底变了：“你找死！”他亲自拔刀冲上来，刀风凌厉，直劈赵云头顶。

赵云没硬接。他往旁边一躲，同时意念一动，井里的水再次涌出，这次不是水墙，而是化作数道水箭，射向周围的捕快。

“啊！”两个捕快被水箭射中胳膊，疼得扔掉刀。

黄捕头的刀劈空，砍在井台上，火星四溅。他回头一看，手下已经倒下一半，剩下的都吓得不敢上前。

“废物！”黄捕头骂了句，转身又冲赵云砍来。

赵云这次没躲。他从怀里摸出玄水玉精，攥在手心。玉精一碰到他的汗，立刻散发出淡淡的蓝光，井里的水像是被唤醒的野兽，猛地掀起巨浪，朝着黄捕头拍过去。

“轰隆！”

黄捕头被浪头拍中，像片叶子似的飞出去，撞在院墙上，滑落在地，嘴里吐出一口血，再也爬不起来。

剩下的捕快见状，哪里还敢停留，扔下刀就跑，比兔子还快。

赵云收起玉精，走到黄捕头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说，李老爷为什么要抓我？”

黄捕头喘着粗气，瞪着他：“你……你斗不过李家的……李老爷跟郡守是把兄弟……”

“我问你为什么抓我！”赵云加重了脚力。

“是……是为了玄水玉精……”黄捕头疼得龇牙咧嘴，“李老爷说……那东西在你身上……”

果然是为了玉精。赵云心里了然。

“猎户呢？”

“被……被李府的人带走了……说是要……要灭口……”

赵云眼神一冷。看来李老爷是想把黑风岭的事全推到死无对证的猎户身上，再把他除掉，永绝后患。

“多谢告知。”赵云松开脚，转身想走，却见那青布马车还停在原地。

婉娘姑娘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个小布包，走到他面前，把布包递过来：“小哥，这是我家的金疮药，你刚才好像被刀划到了。”

赵云这才发现，胳膊上不知何时被划了道口子，渗着血。他刚才没注意。

“多谢姑娘。”赵云接过布包，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温温软软的，像揣了块暖玉。

婉娘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我……我刚才听他们说，你要找县衙？我爹认识县丞，或许能帮上忙。”

赵云愣了一下。这姑娘胆子倒大，刚才那场面，换了别家姑娘早吓跑了。

“不用麻烦姑娘。”赵云把布包揣进怀里，“我自己能处理。”

婉娘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可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李老爷很坏的，去年我家的地，就被他用阴招骗走了。”她顿了顿，声音压低，“我知道猎户被关在哪，就在李府后院的柴房。”

赵云心里一动。他正愁找不到猎户的下落。

“你怎么知道？”

“我……我刚才路过李府，看到他们把人拖进去了。”婉娘咬着唇，“我知道这很危险，但……但你是好人，不该被他们害了。”

这姑娘，倒是心善。赵云看着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心里莫名一暖。

“多谢姑娘告知。”他拱了拱手，“我先去救人。”

“等等！”婉娘从袖里掏出块玉佩，塞到他手里，“这是我家的信物，李府后门的守卫认识。你说找张大户送东西，他们或许会放你进去。”

玉佩是暖玉的，还带着她的体温。赵云捏着玉佩，看着眼前的姑娘，她眼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真诚。

“姑娘不怕被连累？”

婉娘摇摇头，脸上露出点倔强：“我爹说，做人得有良心。他们欺负人太久了。”

赵云没再说什么，把玉佩揣好，转身往李府方向走。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婉娘的声音：“小心点！”

他回头，见那姑娘还站在原地，阳光洒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边。他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

李府后门果然有守卫，两个大汉抱着胳膊，眼神警惕。赵云走过去，掏出玉佩：“张大户让我送东西给李老爷。”

守卫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赵云，没多想：“进去吧，别乱走。”

赵云点点头，走进后门。李府很大，假山池塘错落有致，跟村里的土坯房简直是两个世界。他按婉娘说的方向，往后院摸去。

路过一处花园时，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爹，那小子肯定被黄捕头收拾了，您就放心吧。”是李虎的声音。

“放心？我看你是傻！”一个苍老的声音骂道，“那猎户还没处理掉，万一被捅出去，别说铁矿，咱们全家都得掉脑袋！”

“那现在怎么办？”

“让王三去处理掉猎户，手脚干净点。再让人去查查，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玄水道人盯上。”

赵云心里一紧。王三？就是那个被他用水泼过的护院？看来这王三也不是简单角色。

他没敢停留，加快脚步往后院柴房赶。刚到柴房门口，就见王三提着把刀，正要推门进去。

“住手！”

王三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赵云，眼睛都红了：“小杂种！你没死？”

赵云没废话，指尖一动，旁边水缸里的水立刻飞出，缠住王三的手腕。王三手里的刀掉在地上，他挣扎着想挣脱，可水像铁索一样捆着他，越动越紧。

“你……你这是妖法！”王三吓得脸都白了。

赵云没理他，一脚踹开柴房门。里面光线昏暗，猎户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看到赵云，眼里先是惊讶，随即露出求救的神色。

“晚了！”王三突然狞笑，“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说你闯进李府杀人！等会儿官差来了，看你怎么跑！”

赵云心里一沉。这王三够阴的。

他刚想解开猎户的绳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官差的呵斥声。

“包围起来！别让凶徒跑了！”

是县衙的人！他们来得这么快？

赵云看向窗外，密密麻麻的官差已经把后院围了起来，领头的正是县太爷，旁边还站着李老爷，正得意洋洋地看着这边。

这下，麻烦大了。

他看了看被水捆着的王三，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猎户，突然想到婉娘塞给他的玉佩。或许，这玉佩还有别的用处？

只是，县太爷明显跟李老爷一伙的，这玉佩真能管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