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手中银钱暂时不够，我可以先替你出。”
周绝尘道。
“投资？”
李先笑着道。
“如果可以，周家自是愿意。”
周绝尘道：“即便未曾登上潜龙榜，仅锋芒毕露者，亦能享有优待，远的不说，漓江城威名赫赫的天罡手赵天明，就曾受定风侯府资助，可最终他未登上潜龙榜不说，甚至连冲上无漏之境都无法做到。”
他看着李先：“而你，自信三个月换血洗髓……说出去简直匪夷所思！这等天赋，只要不卡在混元如一，上不了潜龙榜简直没天理。”
混元如一……
他早已悟透。
不过……
“你要考虑清楚。”
李先道：“我的个性，无拘无束，用通俗一点的说法，我从不以大局为重，我的成长之路，势必侵蚀许多人利益，利益的损失亦将带来对应的报复，他们若奈何不得我，则必然牵连无辜，对你等出手。”
“若你有能力，会为我们报仇吗？”
“会。”
李先平静道：“但那没有意义，当人死去的那一刻，一切被划上句号，纵然未来名传万世，也无法死而复活。”
“那就够了。”
周绝尘笑着道：“仅投入一些资源就想攀龙附凤，乘风而起，哪有那么容易？纵然那些顶尖大派投资天骄，也并非毫无风险。”
他略带唏嘘：“五年前便有一个地方大派扶持出一位潜龙榜天骄，最终在龙门之争前，其竞争对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派遣强者闯入其中，将那一宗护道高手包括那位潜龙榜天骄悍然斩杀。”
“哦？竟能如此？”
李先有些惊讶。
“龙门之争，有时候差的就是那么一两个名次！像这一届，除了严玉和向阳生外，谁敢说自己必然能拿到龙门令？在这种情况下，抓紧时间让自身修为突破是一个方式！趁跃龙门正式开始前将竞争对手提前清理出局，也是一种方式！”
周绝尘说到这，神情凝重：“每一届跃龙门，都伴随尸骨累累，九成武道天才沦为蛟蛇化龙的垫脚石！可只要能跃过龙门……便是一飞冲天，踏入全新天地！因此，明知九死一生，每五年跃龙门的武道高手仍然前赴后继，甘之若饴。”
“自然界鱼跃龙门，亦需拼尽全力，遍体鳞伤也为争那一丝契机。”
李先对此倒是极其坦然：“大道争锋，有进无退！登临巅峰，天下无敌的，注定只有一人！”
周绝尘看了他一眼……
“你能有这种觉悟，真的很让人意外。”
他深感不解：“很难想象，这样的你两个月前竟会选择上门侯府，甘为赘婿，前后变化，简直判若两人。”
“你便当‘李现’死了罢，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李先。”
李先道。
“大道争先？”
周绝尘问道。
李先微微颔首。
“好。”
周绝尘用力点了点头。
权当新认识了他一次，彻底抛开对他“李现”身份的认知。
“虽然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天骄人物，未来登上潜龙榜直入太虚剑宫、圣武楼、天宝阁这等超然圣地亦非难事，可我仍然希望李先你能给我们周家这个机会。”
周绝尘说到这，从容道：“至于你说的潜在危险……我周家愿意承担。”
李先看了周绝尘一眼。
倒没有看不起周家的意思。
他是想到，若他真惹上了天大麻烦，即便周家选择置身事外，那些高高在上的顶尖强者也未尝不会迁怒于人。
既然周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有劳你替我换一副珍玉汤了。”
李先道。
周绝尘听罢，重重点头：“我这就去！”
说着，他紧跟着到：“我替你引荐广元剑圣？广元剑圣就是圣武楼认证的剑术超凡入圣者，正因如此，才被赐予剑圣之名！”
“人择我，我亦择人，道明因果，各取所需即可，不必强求。”
李先道。
周绝尘听了，倒是明白他的意思。
他更偏向于合作，对方现在投资他，他未来予以回报，不想牵扯人情往来。
只是……
“身为圣武楼认证的剑圣，广元子大师若要收徒，无数年轻俊杰、江湖少侠趋之若鹜，更有武林名宿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得意弟子送入这位剑圣门下，只求受其指点，李先你身为妖孽天骄，有自己的骄傲，但……”
周绝尘看着李先：“面对强者，适当低头，主动上门，以表敬意，这不丢人，反而能更明白的认清自己。”
李先听得他所言，从容回应：“我知道。”
他哑然失笑：“我又不是傻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自讨苦吃。”
“那你是同意争取广元剑圣的……”
“煌煌烈日，普照大千，皎洁明月，灿烂星河，我观其如井蛙而观日月，亦如蜉蝣而见青天，内心只余无尽敬畏，以及……”
以及什么，李先没有说。
他话锋一转，从容道：“但广元剑圣……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
什么叫不必如此！？
广元剑圣……
自是比不了日月！
也无法媲美青天！
但若能有他那等强者襄助……
李先的成长道路，何止会顺畅十倍！？
“你想清楚了？”
周绝尘道：“我亦曾看到过惊才绝艳的武道天骄，傲气凌云，心比天高，坚信靠自己能走出一条康庄大路，结果……却是眼睁睁看着天赋不及自身者在强者帮扶下扶摇直上，最终心态失衡，修行进度一落千丈，错失鱼跃龙门的契机，泯然众人。”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李先道。
回来了？
周绝尘一怔。
“很显然，他不够天骄。”
李先道：“程度太低了。”
周绝尘顿时哑然。
他没有觉得那位武道天骄程度不够。
只是觉得……
李先，更加的傲气凌云，心比天高。
“何况……人生之趣，不在结果，而在过程。”
李先洒然笑道：“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周绝尘摇了摇头。
在这个急功近利，唯成就论的世界，真的有人不看结果，只重过程？
还是……
仅仅是说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天真？
他无法分辨。
也无需分辨了。
因为，尽管他内心深处并不认可李先的处事理念，但不得不说……
他这一番话，却是仿佛带着一种未知的力量注入了他的心灵。
他不知道这种力量是什么……
他只知道，这份珍玉汤，他一定要帮他换来。
甚至……
换来效果更好的血灵散！
“那就先依你所说，我向广元剑圣道明因果，看看能否以合作形式各取所需。”
周绝尘道。
他知道，他如果真这么说了，极可能会引起广元剑圣不满，甚至得罪这位圣武楼认证的顶尖高手，但……
他仍然决定豁出面子，为李先试上一试。
李先点了点头。
周绝尘很快离开了。
……
周绝尘和李先相互交流时，小郡主严如雪亦是在沈虹、曹志等人的护卫下匆匆回到了沧浪剑派为他们安置的院落。
而哪怕回到院落后，严如雪仍然有些神情恍惚，似乎意识仍停留在李先悍然动手杀人带来的死亡恐惧中。
直到……
听得院内传来越王世子严凯归，和铁剑门门主玄铁道人、潜龙榜强者风卷云的谈笑风生后，她才猛然惊醒过来。
惊醒过后，她第一时间被她心中的惊惧，以及李现的恐吓引发恼羞成怒。
一种无法言语的耻辱感涌遍全身。
“李现！？竟敢在我面前杀人！还杀我越王府的人！？我要你死！”
带着这种怒火，她气势汹汹，直奔内院而去。
内院，除了主人严凯归、主客玄铁道人和风卷云外，尚有玄铁道人一位女弟子陈瑜和定风侯府家的大小姐柳嫣然作陪。
在侍女的游走中，几人推杯换盏，气氛融洽。
而严如雪匆匆闯入，无疑打破了这种融洽氛围。
“哥，别人都欺负到我们越王府头上来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
她一来，就直接将玄铁道人、风卷云两人给得罪上了。
两位贵客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淡漠下来。
严凯归亦是眉头一皱，叱喝道：“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事比得上我与玄铁掌门和风兄重要？你想折腾，回到王府随你折腾，现在，马上下去，不要打扰我们！”
“什么事？”
严如雪此刻正在气头上，只顾着宣泄情绪：“严炼都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宰了，这还不算大事？”
此话一出，严凯归神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严炼？死了？”
不止他，玄铁道人、风卷云两人手中的动作同样微微一顿。
严炼，他们知道。
肺腑大成高手。
作为越王世子，且还和“仙苗”有关，严凯归身边的安保实力已然超标。
玄铁真人实际上就是越王府供奉，专门负责确保严凯归的安危。
不过，作为换血洗髓的高手，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会接受严凯归差遣，真正负责处理大小事宜的，反而是严炼、罗腾等肺腑境管家、护卫队长。
可现在……
严炼，死了！？
“怎么回事！？”
严凯归终于放下了手中酒杯：“是谁！？严炼被我们越王府赐予严姓，算是我半个越王府之人，谁敢杀他？”
“李现！”
严如雪愤恨的看了一眼作陪的柳嫣然：“杀他的人，就是你找的那个泥腿子李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