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烹制出“锁灵清蒸青鳞鱼”后的第三天,大嘴正在厨房尝试将灵米饭与普通菜蔬结合,制作能日常滋养的灵食简餐。玄铁菜刀在砧板上规律地起落,将一块老豆腐切成大小均匀的方丁。这豆腐是他用后山泉水和观里自种的黄豆,经过七道工序制成的,质地细密,豆香醇厚。
忽然,一阵急促的“吱吱”声从窗外传来,声音尖利中带着明显的恐慌。
大嘴停下刀,推开厨房木窗。只见院墙根下,那只曾送他地灵菇的灰毛鼠精正人立而起,前爪急促地挥舞着,黑豆般的眼睛里满是焦急。见大嘴开窗,它转身就往后山方向跑了几步,又回头冲他继续尖叫,显然是要他跟上。
“后山出事了?”大嘴心头一紧。鼠精灵智已开,若非真有紧急情况,不会如此失态。他立刻放下菜刀,向正在前院打坐的清虚道人禀报。
道人闻言,双目睁开,精光一闪:“随它去看看。带上你的菜刀和五辛散。” 大嘴应声,迅速回房取了个小布囊,将玄铁菜刀用布裹好斜背身后,又将装有五辛破邪散的瓷瓶塞入怀中。想了想,他又从厨房灶台边抓了一把粗盐、几头大蒜——这些都是至阳至刚之物。 鼠精在前引路,动作迅捷。大嘴紧随其后,沿着观后一条几乎被荒草掩埋的小径向后山深处行去。 越往山里走,树木愈发茂密,光线也渐渐昏暗。大约走了两刻钟,前方出现一片地势略低的洼地。这里古木参天,藤蔓虬结,空气潮湿,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腐殖质。平日里,这里是各种菌类、草药生长的好地方,也是鼠精这类小妖觅食的场所。 然而此刻,洼地中的景象却颇为诡异。 以洼地中心一株半枯的老槐树为界,方圆十丈内的植被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老槐树左侧,植物异常茂盛:蕨类叶片肥厚得近乎透明,墨绿色的苔藓爬满了树干和岩石,几种本不该在此季节开花的野花竟然绽放,颜色艳得刺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类似熟透果实腐烂的香气,闻久了让人头脑发昏。 而老槐树右侧,则是另一番景象:草木枯黄萎蔫,仿佛被抽干了生机,地面裸露,泥土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空气中则飘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铁锈与灰烬混合的干燥气息。 一道清晰的分界线将这两片区域截然分开,如同被无形的刀锋切割过。分界线恰好穿过那株老槐树,树的左半边枝叶繁茂得不正常,右半边则枝干枯槁,叶片寥寥。 鼠精停在洼地边缘,不敢再往前,只冲着那分界线“吱吱”急叫,前爪指向老槐树根部。 大嘴凝神看去,只见老槐树根部附近的土壤微微隆起,隐约有丝丝缕缕不同颜色的气雾从泥土缝隙中渗出——左侧渗出的气雾呈淡绿色,生机勃勃却略显狂乱;右侧渗出的气雾呈灰白色,带着衰败与肃杀之意。两股气雾在分界线处相遇、纠缠、冲突,形成了一种极不稳定的平衡。 “这是...地脉灵气紊乱?”大嘴虽然修为尚浅,但近日接触灵物多了,对这种能量场的变化已有初步感知。眼前这景象,分明是两种性质迥异的地脉灵气在此处意外喷涌、碰撞,扰乱了局部区域的生态平衡。 “不止。”清虚道人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大嘴一惊,回头才发现师父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跟来,正神色凝重地打量着洼地。 “左侧为‘乙木青灵气’,主生长滋养,但此处喷涌的乙木气过于浓郁且失序,反成‘木煞’,催生过度,消耗地力,久则成灾。右侧为‘庚金肃杀气’,主收敛肃杀,然此地喷涌的庚金气同样失衡,成为‘金煞’,掠夺生机,化沃土为荒原。” 道人指着那棵老槐树:“此树正处阴阳交界,被两股煞气反复冲刷,左半得木煞催发而疯长,右半遭金煞掠夺而枯败。若不处置,不出七日,此树必死。而这煞气平衡一旦被彻底打破,无论木煞压倒金煞,还是金煞压倒木煞,都会形成一处‘煞眼’,届时方圆百丈内生灵都将遭殃,或疯长耗竭,或凋零死寂。” 大嘴听得心惊:“师父,那该如何是好?用五辛散驱散吗?” 清虚道人摇头:“五辛散只能驱除阴邪秽物,对这种源自地脉的天然煞气效果有限,强行驱散反而可能打破脆弱的平衡,导致煞气提前爆发。”他话锋一转,看向大嘴:“不过,这或许是你的一次机缘。” “机缘?”大嘴不解。 “你近日修习食修之道,可知烹饪之要在于‘调和’?”道人循循善诱,“水火相济,五味调和,君臣佐使,皆是平衡之道。眼前这金木二煞失衡,其本质亦是‘气’的失衡。若能找到调和之法,不仅能化解危机,或许还能将这两股失控的煞气,转化为可利用的灵气资源。” 大嘴若有所思。他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诡异的洼地,看向那棵半枯半荣的老槐树,又感受着怀中瓷瓶里五辛散那辛烈而纯粹的气息。一个大胆的念头渐渐在心中成型。 “师父,”他缓缓开口,“既然五辛散过于刚猛,不宜直接使用...那若以其为‘君药’,另寻几味平和之材为‘臣佐’,仿效烹饪中调和五味的道理,配制一种能平衡、疏导这两股煞气的...‘调气散’,是否可行?” 清虚道人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思路不错。但你需想清楚,以何为‘臣佐’?又如何‘调和’?金木相克,乃是天道。欲使其相安,非有‘水’‘土’二行居中调解不可。” 水?土? 大嘴脑中飞快转动。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洼地边缘的泥土。这里的土壤尚未被煞气侵染,仍是正常的黑褐色,入手湿润微凉,带着山林土壤特有的清新气息。 他又想起后山那条从石缝中渗出的清泉,水质清冽甘甜,常年恒温,他曾取来煮茶,师父赞其“水性至柔,灵气内蕴”。 “土为万物之基,能承载、转化;水为至柔之媒,能润泽、沟通。”大嘴喃喃自语,眼睛越来越亮,“师父,若取此山洁净之本土,以清泉调和为泥浆,以其厚重包容之性为‘土臣’;再取清泉之精华,以其至柔流通之性为‘水佐’;最后以五辛散之辛烈通窍之性为‘君药’,引导、疏散...或许能成?” 清虚道人抚须微笑:“可试。但还有两处关节需解:其一,如何将调和之物精准送达煞气根源?其二,即便调和成功,散逸的灵气若不疏导,仍会淤积此处,形成新的隐患。” 大嘴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棵老槐树,望向它那深入地下、必然也交错于地脉之中的根系。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浮现出来。 “师父,”他深吸一口气,“若...若将这调和的‘泥浆’,以特殊方法灌注于老槐树根部呢?树根深入地脉,可为天然渠道。而此树正处于金木二煞交界,若能助它挺过此劫,以其为‘阵眼’,引导转化后的温和灵气缓慢释放,滋养这片山林...是否可行?”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如此一来,这棵饱经煞气冲刷的老槐树,或许会因祸得福,成为一处小型的灵气节点。而鼠精它们,也多了一处可以安全栖居、修炼的福地。” 旁边的鼠精似乎听懂了部分,激动地“吱吱”叫了两声,连连作揖。 清虚道人静静听完,沉默片刻,缓缓道:“理论可行,但实践极难。调和比例、灌注方法、时机火候,稍有差池,不仅救不了树,还可能加速其死亡,甚至引发煞气反噬。” 他看向大嘴,目光深邃:“你可敢一试?此非烹饪,却暗合烹饪至理。成,则你食修之道将迈出一大步;败,则这片洼地恐成绝域。” 大嘴看着那棵挣扎在生死边缘的老树,看着左右两边失衡的草木,又看了看身边焦急的鼠精。他没有犹豫太久,重重点头。 “弟子愿试。既为救这一方生灵,也为验证心中所学。” 山风吹过,林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 一场以天地为炉、以金木煞气为材、以平衡之道为法的特殊“烹饪”,即将在这后山洼地中展开。大嘴解下身后的玄铁菜刀,握在手中。这一次,它不是用来切割食材,而是将成为疏导地脉、调和阴阳的法器。 他隐隐感觉到,这或许是自己食修之路上,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