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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传功阁的困惑

我的修为是借来的 走读书生 6746 2025-12-29 22:53

  

寒潭边的烟火气散尽后,萧天赐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照料那三亩灵田,与泥土和脆弱的青玉穗打交道。只是,那份小心翼翼,如今已刻进了骨子里。每次调动灵力梳理地气,他都如履薄冰,心神分成数缕,一丝不苟地监控着体内每一处细微的波动,生怕重蹈覆辙。

  

颈间那块因果石再无异样,仿佛寒潭边那一瞬的微烫只是错觉。但萧天赐不敢放松。错觉也好,预警也罢,都提醒着他,那份看似逐渐熟稔的“控制”,是何等脆弱。

  

陈枫依旧隔三差五会来转转,带着他那仿佛用不完的热情和笑容。有时是一把新摘的、据说能宁神的草药,有时是几句从别处听来的、关于灵植养护的偏方。萧天赐感激地收下,却比以往更加谨慎地保持着距离。谈笑可以,但肢体接触能免则免;接受好意,却总想着如何回报——哪怕只是多挑几担水,或是将陈枫负责巡视区域边缘几处难走的田埂修补平整。他像个精打细算的商人,惶恐地计算着每一份人情,生怕欠下太多,将来还不起,更怕还的时候,带去的不是好处,而是灾殃。

  

这般战战兢兢过了大半月。这日清晨,萧天赐刚给灵田浇完水,陈枫便兴冲冲地找来了,手里还挥着一块巴掌大小、颜色青灰的玉牌。

  

“萧师弟!好事!”陈枫将玉牌递到他眼前,“我磨了赵管事半天,又找相熟的执事师兄说了情,总算给你弄到一个进入外门‘传功阁’一层清扫的差事!每月轮值两天,白天干活,夜里阁内闭门后,可以有一个时辰自行翻阅一层典籍!玉牌在这儿,今天正好轮值空缺,你现在就能去!”

  

萧天赐愣住了,看着那枚刻着简单云纹和“杂役·临时”字样的玉牌,一时没反应过来。传功阁?那个他只能远远望着、听里面弟子谈论“道基稳固”的地方?

  

“这……这怎么使得?”他下意识推拒,“传功阁重地,我一个杂役……”

  

  

“有什么使不得?”陈枫不由分说将玉牌塞进他手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层放的都是一些最基础的修炼法诀、杂学游记、大陆风物志,还有不少残破不全的老旧玉简,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物事,只是让新入门的弟子开阔眼界、打打基础用的。负责看守一层的刘师叔人挺好说话,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你去,只管安心清扫,夜里那一个时辰,爱看什么看什么,只要别损坏典籍、别把东西带出来就成。”

  

握着尚带陈枫掌心温度的玉牌,萧天赐喉咙有些发干。他知道这个机会多么难得。杂役弟子,除非立下大功或被特殊提拔,否则终其一生也难以踏足存放功法典籍之地。这不仅是接触真正修真知识的途径,更是他了解自身、寻找可能出路的希望所在。

  

可是……又是陈枫。这份人情,太重了。

  

“陈师兄,我……”

  

“别我我我的了,”陈枫笑着打断他,“赶紧收拾一下过去吧。传功阁在凌云峰东侧,认得路吗?要不要我带你一程?”

  

“认得,多谢师兄。”萧天赐深深吸了口气,将玉牌紧紧攥住,对着陈枫郑重地行了一礼。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此情……我记下了。”

  

陈枫拍了拍他的肩,这次萧天赐没有躲闪,只是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记什么记,快去快去,别误了时辰。”说完,他便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背影依旧轻快。

  

萧天赐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玉牌,又看了看陈枫远去的方向,胸口那复杂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变得坚定。无论前路如何,至少眼前这个机会,他必须抓住。

  

匆匆回屋换了身最干净的衣服,将玉牌小心揣进怀里,萧天赐便朝着凌云峰方向赶去。

  

传功阁是一座古朴的三层石楼,飞檐斗拱,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自有一股肃穆之气。出示玉牌,经过门口一位面容清癯、正闭目养神的老者(想必就是陈枫说的刘师叔)查验后,萧天赐得以进入一层。

  

  

阁内比想象中宽敞,光线却不算明亮。高高的书架靠墙而立,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竹简、帛书、兽皮卷,以及更多散发着微弱莹光的玉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陈年纸张和灵木特有的气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知识和时光的沉静。

  

此时正是上午,已有不少外门弟子在此浏览。他们或驻足书架前凝神查看,或盘坐在蒲团上以神识阅读玉简,神态专注,偶尔有低声交流,也很快止住。萧天赐这身灰扑扑的杂役服饰在其中格外扎眼,引来几道诧异或淡然的目光。他低着头,快步走到角落,拿起那里准备好的清扫工具——一把柔软的麈尾,一方湿润的细布,开始默默擦拭书架边缘的浮尘,清理地面。

  

工作并不繁重,却需要耐心和细致。萧天赐做得一丝不苟,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些近在咫尺的典籍所吸引。《引气诀精要》、《五行基础论》、《练气期灵力运转周天详解》、《低阶法术入门》……这些对于普通外门弟子而言可能是夯实基础的必读之物,书名却让他心跳微微加速。

  

清扫间隙,他也会假装整理书籍,快速扫过某些典籍的简介或开头几句。越是看,心却越是往下沉。

  

那些基础功法,无一例外,强调的都是引纳天地间与自身灵根相合的“纯净”灵气,在经脉中按特定路线运转,逐步淬炼、提纯、壮大。讲究的是属性纯粹,运转流畅,根基稳固。

  

可他呢?他体内早已塞满了各种来源不明、属性冲突的驳杂灵气,像一个被胡乱填满的仓库。他自己的灵根是什么?测灵石那混乱的光芒似乎说明他什么属性都沾点,又什么都不纯。更要命的是,丹田里还盘踞着那股来源诡异、性质阴冷的异种灵力,它像一块磁石,又像一个漩涡,不仅不受控制,反而会引动和吞噬更多杂乱灵气。

  

这些正统的、循序渐进的法门,对他而言,无异于天书。他若按《引气诀精要》去感应“纯净”的单一属性灵气,恐怕什么都感应不到,反而可能引动体内已有的混乱。若按《灵力运转周天详解》去引导灵气,他那冲突不断的驳杂灵力怕是立刻就要在经脉里打起来。

  

一个上午在略显压抑的沉默和内心的冰凉中过去。午后,阁内弟子少了一些。萧天赐继续清扫,心头的失望却越来越浓。难道真的无路可走?

  

就在他擦拭到最里侧一个角落的书架时,目光无意中扫过书架底层。那里堆积的并非整齐的玉简或书卷,而是一些看起来更加古旧、甚至有些残破的载体——颜色发暗、边缘起毛的兽皮,质地粗糙、字迹模糊的古老纸张,还有几枚灵光黯淡、似乎有裂痕的玉简。上面落的灰尘也比其他地方厚些,显然少有人问津。

  

鬼使神差地,萧天赐蹲下身,用细布轻轻拂去那些古籍上的积尘。

  

  

几行残缺的字迹映入眼帘:

  

《驳气论·残篇》——兽皮卷,内容谈及不同属性灵力共存体内的可能性与凶险,但关键部分缺失。

  

《灵锁篇》——不知名材质的黑色薄片,记载了一种粗浅的、用于暂时禁锢体内暴走灵力的自我封印技巧,但副作用不明。

  

《混元杂录》——纸质发黄,字迹潦草,像某个修士的随笔,提到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设想,认为理论上存在统御多种灵力的可能,但后面被涂抹了大片,只余“痴人说梦,自取灭亡”八字批注。

  

《因果业力浅述·碎片》——一枚有裂痕的玉简,神识略微探入,只能看到些支离破碎的句子:“业力缠身,如影随形……”“借贷还偿,天道有衡……”“斩不断,理还乱……”

  

萧天赐的心跳,骤然加快!

  

这些被遗弃在角落、无人问津的残破记载,这些谈论着灵力冲突、封印、混杂灵力甚至隐约触及“因果”“业力”的冷僻思路,仿佛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他眼前的黑暗!

  

正统的路走不通,因为这些路的前提,是“正常”的灵根和“纯净”的灵力。而他,从一开始就是“异常”的。

  

但这些残篇,这些被正统视为“歧路”、“险途”甚至“痴妄”的记载,却似乎在描述着与他类似的情况!它们承认了灵力冲突的存在,探讨了封印暴走灵力的可能,甚至模糊地触及了“借贷”、“业力”这些让他心惊肉跳的概念!

  

虽然它们大多残缺不全,方法粗糙,甚至带着警告和否定,但至少……它们提供了一个方向!一个不同于正统,却可能更适合他现在这具“异常”身体的方向!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仔细地将这几份残破典籍的位置记下。不敢在此刻深究,继续着手上的清扫工作,但心思早已飞到了夜里那一个时辰。

  

日影西移,传功阁关闭的时辰到了。弟子们陆续离去,阁内重归寂静,只余几盏长明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刘师叔巡视一圈,对仍在擦拭最后几个书架的萧天赐点了点头,留下一句“一个时辰后闭阁锁门”,便飘然离去。

  

阁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萧天赐立刻放下工具,快步走到那个角落,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卷《驳气论·残篇》。兽皮触手粗糙冰凉,带着岁月的痕迹。他屏息凝神,仔细阅读上面尚且清晰的字句。

  

“……夫灵气者,天地之性也,各有其属,金木水火土,相生亦相克。常人修行,择一而精,乃正道也。然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有身具杂灵者,或先天,或后变,诸气并存于一体,冲突激荡,如沸鼎烹油,凶险万分……”

  

“……或有外力强注异种灵气,与本源相冲,宛如附骨之疽,夺人生机,毁人道基……”

  

“……欲调和诸气,难于登天。古有妄人,试图以阵法为炉,神魂为引,强融异气,十之八九爆体而亡,余者神智错乱,沦为废人……”

  

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描述他的现状!尤其是“外力强注异种灵气”、“附骨之疽”等语,更让他想起体内那股阴冷灵力的来源。而后面提到的“调和”之难与惨烈后果,又让他刚升起的一点希望蒙上阴影。

  

他放下兽皮卷,又拿起那枚记载着《灵锁篇》的黑色薄片。这“灵锁”更像是一种无奈之下的应急手段,通过特定穴位和灵力运行,在体内形成简陋的“枷锁”,暂时禁锢住最不稳定的一部分灵力,尤其是外来的、带有恶意的异种灵气。但这“枷锁”本身会持续消耗心神和灵力来维持,且封锁的同时也阻碍了自身灵力的正常运转和增长,实为饮鸩止渴。最后还有一行小字警示:“此术治标不治本,锁灵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终有反噬之日。”

  

萧天赐的手指微微颤抖。治标不治本……但至少,在真正找到解决办法之前,这或许能给他争取一点时间?在灵力可能失控的危急关头,这或许能成为一道脆弱的保险?

  

  

他又看向那本被批注为“痴人说梦”的《混元杂录》,以及那枚提及“因果业力”的破碎玉简。前者理念大胆却无具体法门,后者更是玄奥残缺,难以理解。

  

时间在专注的阅读和思考中飞快流逝。一个时辰,太短了。他只能将这些残篇的要义强行记在脑中,尤其是《灵锁篇》那简陋的运转路线和穴位要点。

  

当阁楼外传来隐约的更梆声时,萧天赐才恍然惊觉时辰已到。他连忙将几份残篇小心放回原处,尽量恢复成无人动过的样子,又快速检查了一遍自己清扫的区域,这才拿起工具,轻轻推开阁门走了出去。

  

夜风清冷,繁星满天。

  

走在返回杂役峰的路上,萧天赐的心绪难以平静。失望与希望交织。传功阁一层的正统典籍对他无用,印证了他无法走寻常路。但那些角落里的冷僻残篇,却像黑暗中的几颗微弱星火,虽不能照亮前路,却至少告诉他,这条看似绝路的“异常”之途上,并非只有他一人踽踽独行,也曾有过先行者留下过残缺的足迹和血的教训。

  

他的修炼路径,注定是独特性与困境并存。这些关于灵力调和与封印的残破记载,或许不能立刻解决他的问题,但却为他指出了一个可能的方向——一条需要他自己去摸索、去填补、甚至去创造的,充满未知与凶险的非常规之路。

  

握紧了怀中那枚已有些温热的临时玉牌,萧天赐抬起头,望着浩瀚的星空。体内驳杂的灵力在夜色中似乎也安静了些许。

  

他知道,从今夜起,他不能再被动地恐惧和逃避了。他必须开始主动探索,沿着那些残篇提示的、迷雾重重的方向,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

  

路途注定荆棘密布,但至少,他有了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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