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殿冷清得像刚被洗劫过。
四长老那张老脸皱得跟核桃皮似的，手里捏着几块玉简，笑得意味深长。
“黄师侄啊，不是师叔不照顾你。宗门最近困难，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他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眼神里透着一股“我就喜欢看你干不掉我，又不得不求我”的贱气。
黄唐站在柜台前，心跳其实快得像擂鼓。
就在一刻钟前，他刚在李老栓的裆部留下了一记“绝户腿”。
估摸着那老东西这会儿还在地上抽搐，没空发传音符告状。
必须在事情败露前，搞到一个合法下山的理由。
否则就是叛逃，会被执法队追杀到天涯海角。
若是领了任务下山，那就是公干。
这叫——带薪跑路。
黄唐神识扫过桌上那仅剩的五块玉简。
好家伙。
这不是任务，这是阎王爷发的勾魂贴。
去二龙山给魔修送温暖？那魔修是筑基期，杀人全看心情。
追捕叛徒陶炮？炼气大圆满，法体双修，一身铜皮铁骨。
还有一个去附属王家参加婚庆的，虽然安全，但备注写着“经费自理，礼金自备”。
宗门是懂白嫖的，脸都不要了。
“怎么？嫌难？”四长老阴阳怪气地挑眉，“大长老可是说了，咱们这小庙，不养闲人。完不成任务，这月例钱……”
若是平时，黄唐高低得跟这老灯理论三百回合。
但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李老栓随时可能缓过劲来，带着执法队杀过来。
“难？为宗门效力，抛头颅洒热血，那是我辈本分！”
黄唐脸上瞬间堆起比四长老还假的笑容，一把将桌上的玉简全划拉到怀里。
“这三个任务，我全包了！买一送二，不用找零！”
四长老愣住了。
手里的茶盏停在半空，一脸见鬼的表情。
这小子平时滑不留手，今天吃错药了？
“师侄，你……”
“师叔不必多言，此时此刻，我对宗门的爱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黄唐语速极快，抓起玉简，转身就走。
甚至连那两个凑数的“挖矿”和“采药”任务都没放过。
走到门口，他突然停步，回头看了四长老一眼，眼神诚恳：
“四师叔，您最近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记得晚上睡觉别睡太死。”
说完，脚底抹油，溜！
四长老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残影消失在门外。
“这小兔崽子……这是咒我？”
……
一炷香后。
云台宗山脚下的破屋。
车丹一边疯狂往储物袋里塞东西，一边对着云蝶交代。
“云蝶，少爷我要出趟远门。这是一千块灵石，你拿着。”
云蝶正拿着扫帚扫地，闻言吓了一跳：“三少爷，你哪来这么多钱？你是不是去抢劫了？”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抢？那是李长老好心赞助的医药费。”
黄唐没时间解释，抓住云蝶的手腕一探。
丹田内，五色灵气氤氲。
果然是隐性五行杂灵根，而且已经引气入体了。
这丫头，天赋有点邪门。
“听着，最近宗门可能会有点乱。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接了绝密任务，去给宗主找二房了，归期未定。”
云蝶：“……”
“好好修炼，等少爷我混出个人样，回来接你吃香喝辣。”
黄唐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转身冲进夜色。
……
出了宗门，黄唐才算松了口气。
回头望去，云台宗那巍峨的山门在夜色下宛如巨兽。
“李老栓，四长老，还有那个闭关把自己闭成傻子的大长老……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黄唐摸了摸怀里的任务玉简。
第一站，文闾城，王家婚宴。
主要是顺路，而且虽然不报销，但婚宴上的饭菜总归是免费的。
走在下山的古道上，月黑风高。
黄唐路过一片乱坟岗。
这里阴风阵阵，磷火幽幽飘荡。
换做普通弟子，早就吓得御剑狂奔了。
但在他眼里，这哪是乱坟岗？
这分明是摆满珍馐美味的五星级自助餐厅！
空气中弥漫的死气、怨气、晦气，浓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自从在泥菩萨肚子里得到那本《万气通灵诀》，黄唐的世界观就崩塌了。
天地万气，皆可为食。
灵气能吃，死气也能吃，甚至连那虚无缥缈的运气、怒气都能吞！
“饿了半天了，加个餐。”
黄唐张开双臂，丹田内那古怪的漩涡轰然逆转。
吸！
呼啸的风声骤起。
周围那些灰黑色的气流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吸引，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他的鼻腔、毛孔。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爽感瞬间炸开。
就像是大夏天灌了一口冰镇酸梅汤，但这酸梅汤里……稍微兑了点过期的鲱鱼罐头。
味道有点冲。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是吸食死气和晦气的副作用——会让身体产生生理性的恶心，甚至短暂的霉运缠身。
但黄唐内视丹田。
只见灵液湖泊上方，多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虽然驳杂，但正在被漩涡一点点提纯，转化为精纯的修为。
“嗝——”
黄唐打了个饱嗝，吐出一口黑烟。
这一口，抵得上打坐三天！
只要不去想刚才吸进去的是什么死人味儿，这买卖绝对划算。
继续前行。
前方是一条著名的臭水沟，积攒了附近村落几十年的生活污水。
臭气熏天，蚊蝇成群。
黄唐站在沟边，眼神拉丝，如同看着绝世美人。
这里面蕴含的不仅仅是臭气，那是纯度极高的“秽气”。
对于《万气通灵诀》来说，是大补。
“为了环保，为了长天大陆的蓝天白云……这口翔味儿，我干了！”
吸！
气吞山河！
肉眼可见的，臭水沟上方笼罩的黑障瞬间稀薄，连水质似乎都清澈了几分。
黄唐浑身一颤，像是触电了一样。
爽是爽，就是感觉身上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这是秽气的副作用——肉身瘙痒。
“忍住！只要变强，这点痒算什么？”
黄唐一边疯狂挠痒痒，一边继续赶路。
再往前，锣鼓喧天。
是个镇子。
巧了，街头办喜事，街尾办丧事。
红白喜事撞到一起，这风水，绝了。
一边哭声震天，悲气弥漫。
一边欢声笑语，喜气逼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冰火两重天”修炼宝地啊！
黄唐先钻进办丧事那家，一脸沉痛地拍了拍主家的肩膀：“节哀。”
趁着人家发愣，猛吸一口。
浓郁的悲气入体。
主家原本哭得想撞墙，突然觉得胸口不那么堵了，甚至有点饿，想问问席面什么时候开。
黄唐转身又冲进办喜事那家。
“恭喜恭喜！早生贵子！” 再吸一口喜气。 悲喜交加在体内对冲，化作一股暖流，直冲天灵盖。 黄唐感觉自己的修为瓶颈，竟然真的松动了一丝。 筑基，他感觉自己快了。 但《万气通灵诀》需要的灵气，没有灵石，也找不到灵气浓郁的地方，只能拿这种红尘百态之气来“消气”。 这一路走来，他就是个人形吸尘器。 路过的狗叫得凶？吸一口它的“狂气”，狗立马夹着尾巴呜咽跑路。 路边的碰瓷老头在那哎哟叫唤？吸一口他的“衰气”，老头腰不酸腿不疼，跳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直到—— 黄唐来到了一处小树林。 他停下了脚步。 吸得太杂了。 特别是刚才那一口李老栓留下的余怒，加上刚才路过那家丧事的悲气，在胸口郁结成了一团火。 如果不排出去，这玩意儿能把自己炸了。 “必须排毒。” 黄唐四下张望，确定没人。 他气沉丹田，脑海中浮现出李老栓那张便秘的老脸，还有四长老那副守财奴的嘴脸。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压缩到了极致。 “李老栓，我祝你这就去见太奶！” “四长老，你个铁公鸡，祝你拉屎没有纸！” ....... 轰！ 黄唐张口一喷。 不是唾沫。 而是一团赤红色的、压缩到了极致的气团。 气团以惊人的速度撞击在前方十米外的一块巨石上。 砰——！ 一声闷响。 那块足有一人高的花岗岩，竟然直接炸裂开来，碎石飞溅。 更可怕的是，碎裂的石块上，竟然燃烧着某种红色的火焰，即便是在石头上也能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黄唐目瞪口呆。 这威力……比他全力施展灵力攻击还要猛？ 他内视丹田。 只见原本混乱的气息已经平复，而在角落里，静静悬浮着一颗赤红色的小珠子。 怒气珠。 原来这就叫排毒？骂人骂爽了能够化解怒气入体的副作用？ 把自己体内的负面情绪，通过特定的功法压缩，变成这种威力巨大的“生化手雷”？ 如果吸了足够的晦气，是不是能搓个“霉运球”，谁挨谁倒霉？ 如果吸了足够的死气，是不是能搓个“即死球”？ 黄唐看着那一地碎石，嘴角逐渐上扬，笑容逐渐变态。 “陶炮，还有那个不给钱的王家婚宴……” 他整理了一下被气浪吹乱的发型。 “准备好迎接来自高端风水师的降维打击了吗？” 夜风中，黄唐迈着黑帮老大的拽步，向着文闾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只留下身后一地还在燃烧的碎石，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个男人的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