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闾城。
长天大陆首屈一指的文化中心，繁华得有些过分。
街道宽阔，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
黄唐背着个洗得发白的破布包，立在街头。
他鼻翼微动。
太杂了。
这城市的味道，就像一锅煮烂的杂碎汤。
有商贩的铜臭气，有赌徒的癫狂气，还有青楼里飘出来的……
嗯，胭脂俗粉气。
对普通修士来说，这里是红尘炼心的好去处。
但对修炼《万气通灵诀》的车丹而言，这里就是个巨大的垃圾场。
吸多了容易消化不良。
正当他准备捂着鼻子快速通过时。
轰！
一股清凉、宏大、且纯粹至极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仿佛夏日最酷烈的午后，被人当头浇了一桶万年冰川水。
通透！
黄唐体内的气旋瞬间暴走，发出饥渴的轰鸣。
那是极品！
他猛地抬头，目光锁定百米外的一座茶楼。
二层栏杆处，立着一名中年儒生。
青衫磊落，三绺长须随风轻摆，手里捏着一卷古籍。
明明只是随意站着，周遭却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紫气在蒸腾、翻涌。
邪祟不侵，万法不沾。
车丹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在别人眼里，这是位得道大儒。
在他眼里，这就是个行走的核聚变反应堆！ 还是那种专门产出“浩然正气”的极品型号！ 《万气通灵诀》的反馈几乎要震碎他的脑壳： 浩然正气！ 天地间最刚正、最纯粹的能量！ 专克霉运，修补道基的无上神品！ 只要吸上一口…… 不，只要能长期跟在他身边，别说筑基中期，就是结丹也就是几口气的功夫！ 黄唐抹了一把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 “大叔。” 他随手拽住路边一个路人，指着茶楼：“楼上那位发光的大灯泡，什么来头？” 路人被拽得一个趔趄，刚想发火，低头却看见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火气顿时消了一半。 顺着手指看去，路人神色骤变，肃然起敬。 “噤声！小娃娃不懂规矩！” 路人压低声音，满脸崇拜：“那是弄潮学府的院长，当朝帝师，半圣方艺修方大人！” 弄潮学府？ 院长？ 黄唐眼珠子骨碌一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火星四溅。 如果混进学府…… 岂不是能天天抱着这个人形充电宝啃？ 还得住他对面！ 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院长深呼吸！ 这学，老子通过了！ …… 弄潮学府招生处。 这里与其说是考场，不如说是菜市场。 各路世家子弟带着家丁书童，把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让让！都让让！别逼我动手！” 黄唐凭借身材优势，泥鳅一般在人群腿缝里穿梭，硬是钻到了最前排。 负责登记的教习是个八字胡。 正心烦意乱地挥着毛笔，笔尖上的墨汁都快甩飞了。 “下一个！报什么系？” “黄唐，十一岁，我要报风水系。” 清脆的童音响起。 八字胡一愣，视线越过桌面，没看见人。 低头，才发现桌案前站着个还没桌子高的小不点。 小脸白净，眼睛大而亮，却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狡黠。 “去去去！” 八字胡把笔往砚台上一搁，眉头拧成川字：“这是弄潮学府，不是育婴堂！还风水系？你知道罗盘怎么拿吗？回家喝奶去！” 周遭爆发出一阵哄笑。 几个锦衣少年更是指指点点，满脸戏谑。 黄唐也不恼。 他小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歪嘴龙王·幼年版限定皮肤，上线。 “这位先生，我看你印堂悬针，眼底发青，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腰膝酸软，夜半虚汗？” 全场笑声戛然而止。 八字胡脸色涨红，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放肆！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这可是他的隐疾！ 这小鬼怎么知道的？ “来人！把他轰出去！”八字胡恼羞成怒。 “慢着。” 黄唐一步踏出，明明个子极矮，气场却瞬间拔高，竟逼得两个上前的护卫动作一顿。 “医者医人，风水医地。” 黄唐抬手，指着那张登记用的红木大案。 “先生以为是自己身体抱恙？” “错！” “大错特错！” 黄唐声音清亮，穿透力极强：“问题出在你这张桌子上！” 八字胡被这笃定的语气镇住了，下意识问道：“桌子怎么了？” “这张桌子，坐南朝北。” 黄唐冷笑一声，小手指向大门侧后方：“若我没看错，那个方向三百步，便是学府的杂役茅厕吧？” 八字胡下意识点头。 “这就对了！” 黄唐大袖一挥（虽然袖子有点短）： “南方离火，北方坎水，本就水火不容。” “你偏偏将案台置于‘离’位，却面朝‘坎’方，这叫‘背火面水’。” “更要命的是，茅厕乃污秽聚集之地，阴煞极重。” “煞气顺着北风直冲你的面门，而你身后又是影壁死角，煞气入体，退无可退！” 黄唐往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八字胡： “这在风水局里，叫做‘青龙折腰，白虎开口’！” “也就是俗称的——屎气冲脑！” “怪不得你最近脾气暴躁，发际线后移，且每逢阴雨天，后腰便如针扎一般！”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目光在车丹和八字胡的脑门之间来回游移。 八字胡摸了摸自己光洁溜溜的额头，又感觉了一下隐隐作痛的老腰。 冷汗，顺着鬓角就下来了。 全中！ 字字珠玑！ 这哪里是瞎蒙，这分明是神算！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 八字胡嘴唇哆嗦，还在强撑，但声音已经虚得像蚊子哼哼。 “还不信？” 黄唐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遗憾表情。 他转身指向学府门口那两尊威武的石狮子。 “那两尊狮子，公母摆反了。” “左雌右雄，阴阳倒悬。” “石狮镇宅，反则噬主。” “如果我没算错，学府内最近应该有不少学生莫名其妙腹泻，且多发于男子。” 哗——！ 人群彻底炸锅了。 “神了！真神了！” “我昨天就拉了一宿！我还以为是食堂饭菜不干净！” “我也是！我有三个舍友都拉虚脱了！” 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火热，看车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尊活神仙。 八字胡双腿一软，扶着桌子才没滑下去。 石狮子是前天刚换的，这事儿还没几个人知道！ 这小祖宗到底是哪路神仙转世？ “精彩。” “好一个‘石狮镇宅，反则噬主’。”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仿佛从云端垂落，瞬间抚平了场内的喧嚣。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方艺修手持古卷，缓步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浓郁到实质的浩然紫气，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在别人感觉里，这是如沐春风。 黄唐感觉里，这是满汉全席直接塞到了嘴边！ 太香了！ 车丹拼命控制住自己鼻孔扩张的幅度，才没当场做出那种猥琐的吸气动作。 “院长！”八字胡吓得直接跪了。 方艺修没理他，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车丹。 越看越是欢喜。 骨骼清奇，灵台透亮，虽然年纪尚幼，但这一身从容不迫的气度，已有大家风范。 更难得的是，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 如此炙热！ 如此渴望！ 那是对知识的渴求，是对圣道的向往啊！ 方艺修心中大慰。 此子，与我有缘！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 方艺修温和笑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车丹强压下心头狂喜，规规矩矩地长揖到地： “小子云台宗黄唐，见过方院长！” “我想入学府，不为别的。” 黄唐抬起头，目光诚挚（贪婪）地看着方艺修： “只为能常伴院长左右，聆听教诲，沐浴……您的气息！”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格外重。 方艺修愣了一下，随即抚须大笑：“好！好一个沐浴气息！所谓近朱者赤，你有此向道之心，甚好！”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方艺修大袖一挥，一锤定音：“这孩子，风水系破格录取！今后，本座会重点关注！” 四周一片羡慕嫉妒恨的吸气声。 重点关注？ 这等于是爬上枝头，就等凤凰啊！ 唯有黄唐，低着头，借着行礼的动作掩盖住脸上逐渐变态的笑容。 重点关注？ 那我也重点关注您的气质？ 稳了。 只要把这位半圣吸干……哦不，是借用一点点正气。 那个该死的瓶颈，哪怕是钛合金做的，也得给爷炸开！ “多谢院长！” 黄唐甜甜地喊了一声。 心里却在咆哮： 充电宝，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