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墙外影踪
赵云攥着测灵石翻身下炕时,炕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屏着呼吸往窗边挪,指尖的温热感悄然升起——这是他刚摸到的门道,情绪绷紧时,那股控水的力气就容易醒。
窗纸糊得厚实,只能隐约看到院墙外的树影在月光里晃动。那脚步声很轻,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绕着篱笆转了半圈,停在了西边那棵老榆树下。
“阿云?咋了?”里屋传来赵父含糊的问话,他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
“爹,没事,我去看看是不是有野狗。”赵云压低声音应着,顺手抄起门后的柴刀。这刀是爹砍柴用的,刃口磨得锋利,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没直接开门,而是贴着门框听动静。墙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声停了,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赵云心里犯嘀咕——若是王三那帮人折返,不该这么安静,他们那伙人走路向来粗声粗气。
难道是……白天那个老道士?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下去了。老道看着仙风道骨,不像会偷偷摸摸在人墙外徘徊的样子。
赵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院门。
门外空荡荡的,只有月光洒在地上,把篱笆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西边的老榆树下空荡荡的,别说人,连只野猫都没有。
“怪了……”他往前走了两步,脚边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半截烧焦的艾草,还带着点烟火气。
这艾草是村里用来驱蛇的,平时都晾在屋檐下,怎么会掉在这里?赵云捡起艾草闻了闻,除了烟火气,还有股淡淡的松油味——这味道他在进山砍柴时闻到过,是猎户用来涂抹弓箭防潮的。
难道是猎户?可猎户夜里进山都走东边的小路,不会绕到村西头来。
他往老榆树那边走了两步,树干上有块新掉的树皮,像是被人用手抠掉的。树皮缺口处,隐约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刻痕,像是没刻完的符号。
赵云正想凑近看清楚,屋里突然传来赵母的惊呼:“阿云爹!你咋了?”
他心里一紧,转身就往屋里跑。
屋里,赵父正捂着胸口蜷在炕上,脸色发白,额头全是冷汗。赵母急得手足无措,手里拿着油灯,灯芯晃得厉害。
“爹!”赵云扑到炕边,伸手摸赵父的额头,滚烫得吓人,“爹你哪儿不舒服?”
赵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是指着自己的喉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堵着。
赵云心里咯噔一下——爹下午去镇上换粮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他想起刚才墙外的动静,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来:难道是王三他们下了黑手?
“快!去找张郎中!”赵云对赵母喊道,自己则扶起赵父,想把他放平些。手指碰到赵父的手腕时,他突然感觉不对劲——爹的皮肤冰凉,可手腕上的青筋却突突地跳,像是有股邪火在里面烧。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测灵石突然热了起来,比白天在河边时烫得多。石头透过粗布衣裳贴在胸口,那股清凉的气息顺着血脉往四肢窜,走到指尖时,竟自动凝成了一颗水珠。
水珠悬在他指尖,微微晃动,映着油灯的光,泛着淡蓝色的光晕。
赵云没心思琢磨这水珠的来历,现在满脑子都是救爹。他看着指尖的水珠,突然想起老道士说的“水脉灵体”——水能滋养万物,说不定也能……治病?
这个念头很荒唐,可眼下根本没时间去找郎中。赵云咬了咬牙,捏着水珠往赵父嘴边送。
水珠刚碰到赵父的嘴唇,就像活过来一样,顺着嘴角滑了进去。
几乎是瞬间,赵父喉咙里的“嗬嗬”声停了。他猛地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黑痰,脸色竟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些,胸口的起伏也平稳了。
“阿云……”赵父终于能说话了,声音沙哑,“我刚才……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喘不上气……”
赵母又惊又喜,抹着眼泪说:“是阿云救了你!刚才那水珠……”
赵云这才后知后觉地愣了——这水珠真能治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的温热感还在,测灵石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去。
“爹,你感觉咋样?”
“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晕。”赵父靠在炕头上,喝了口赵母递过来的水,“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我好像听到院外有动静。”
赵云把艾草和树皮上的刻痕说了一遍,赵父听完,眉头皱得紧紧的:“松油味……刻痕……难道是黑风岭的那帮猎户?”
“黑风岭猎户?”赵云没听过这名号。
“前几年听说过,”赵父喘了口气,“那帮人不地道,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后来被官府追得躲进了黑风岭,咋会跑到咱村来?”
赵云想起王三白天的狠话,心里有了个猜测:“是不是李虎找他们来的?”
赵父脸色一变:“很有可能!李虎他爹跟黑风岭的人有来往,去年就有人看见他往山里送过粮食……”
话没说完,院墙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比刚才重,还带着说话声,虽然压得很低,却能听清几个字。
“……那小子邪门,刚才院里有水光……”
“……东家说了,先把人弄走,天亮前……”
赵云眼神一冷,抓起柴刀就往外冲。赵父想拦,却被他一把按住:“爹,娘,你们在屋里锁好门,别出来!”
他再次拉开院门,这次看清楚了——墙根下站着两个黑影,穿着破烂的皮袄,腰间别着短刀,正是猎户打扮。两人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开门,都愣了一下。
“是你们在墙外鬼鬼祟祟?”赵云举起柴刀,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狠劲。
左边的猎户啐了一口:“小崽子,识相的就滚开,不然爷爷一刀劈了你!”他说着就拔刀,刀身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赵云没动,只是盯着对方手里的刀。就在猎户挥刀砍过来的瞬间,他指尖的水珠突然飞出,不偏不倚打在刀背上。
“当”的一声脆响,猎户只觉手腕一麻,短刀竟脱手飞了出去,“哐当”掉在地上。
另一个猎户见状,骂了句脏话,从背后摸出根绳索就往赵云身上套。赵云侧身躲开,脚下顺势一绊,那猎户往前扑了个空,正好撞在门框上,晕了过去。
刚才掉刀的猎户吓得脸都白了,他看了看地上的短刀,又看了看赵云,突然怪叫一声:“妖怪!又是妖怪!”转身就往村外跑,跑的时候还被石头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赵云没追,他走到晕过去的猎户身边,抬脚踢了踢,对方没反应。他弯腰捡起那把短刀,刀鞘上果然有松油味,刀柄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黑”字。
“黑风岭的人……”赵云握紧短刀,指节发白。他本以为教训了王三就能平息事端,没想到李虎竟然找来这种亡命之徒,看来这事没那么容易了结。
他把晕过去的猎户拖到柴房锁起来,转身回屋时,发现赵父正坐在炕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阿云,你刚才那手……”
赵云知道瞒不住了,索性把河边觉醒异能、遇到老道士的事简略说了一遍,只是没提“水脉灵体”那些话,怕爹担心。
赵父听完,沉默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既然是天意,躲也躲不过。只是这异能……别让人知道太多,这年头,太扎眼容易招祸。”
“我知道。”赵云点头。
就在这时,柴房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用东西砸门板。紧接着,是模糊的叫喊声,听不清在说什么。
赵云和赵父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警惕。
这被绑的猎户,想耍什么花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