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的战术目镜里，代表林野的红色热源信号急速逼近。

风中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焦臭味。

她身后就是百米悬崖，已经没有退路。

“拦住他！”

萧辰的吼声在通讯频道里炸响。

他把【猎隼】基因的速度催动到了极限，身体因为超负荷运转发出呻吟，手臂上的伤口也再次裂开。

但他和林野之间，仍然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鬼影无视了自己所有的攻击，任凭后背被能量光束烧出一道道伤痕，利爪直取自己最得力的副手。

林野的目标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先杀掉狙击手。

就在林野的利爪快要碰到莺的喉咙时，莺做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

她没有格挡，也没有后退，而是流畅的调转巨大的基因动能步枪，枪口对准了自己脚下的岩石。

砰！

一声闷响，大口径子弹轰在她脚边风化的岩石上。

咔嚓——

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

她站立的那块岩石发出一声脆响，断了！

这不是攻击，是自救。

小规模的塌方发生了。

莺的身体随着断裂的岩石向下滑落，但她早有准备，坠落的同时，手臂上的战术挂索已经弹出，牢牢钉进下方的岩壁，让她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中。

而林野一头撞进了碎石和烟尘里，他那势不可挡的冲锋第一次被打断。

“轰隆隆……”

碎石滚落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

萧辰冲到悬崖边，看到悬在半空的莺安然无恙，刚松了口气。

那片还在滚落的碎石堆却猛的炸开。

“吼——！”

一声怒吼，林野从烟尘中再次冲了出来。

他比刚才更加狼狈，身上被岩石划出无数新伤口，那张残破的蝠翼也彻底撕裂，无力的耷拉着。

但他身上的气息，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危险。

那只猩红的独眼死死盯着半空的莺，又缓缓转向崖顶的萧辰。

眼神里只剩下要毁灭眼前一切活物的杀意。

这个怪物，受伤越重，反而越强，越疯狂。

“队长，目标无法分析，风险太高。”

通讯频道里传来莺冷静的声音。她一边控制挂索向上爬，一边用战术目镜重新评估林野的状态。

“他的恢复和承伤能力超出了数据库极限。他没有弱点这个概念，因为他全身都是弱点，但他根本不在乎。”

“我们所有的战术，都建立在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上。但他没有这种本能。”

莺的每一句话，都指出了萧辰不愿承认的事实。

“任何试图控制或击败他的行为，都只会让他变得更强。”

“唯一的正确选择，”莺停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说，“立刻撤退。”

撤退？

这个词狠狠刺痛了萧辰。

他，萧辰，纯血家族的继承人，钢铁坟墓最年轻的精英队长，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撤退这两个字。

只有征服和清除。

他看着远处的怪物，又看了看倒在远处生死不明的四号，和另外两个苦苦支撑的队员。

他的骄傲让他想冲上去，用战刃将这个怪物彻底净化。

但理智告诉他，莺是对的。

再打下去，结果只有一个，全军覆没。

他的小队，这些他亲手挑选的精英，会毫无价值的死在这里，被一个他眼中的怪物撕成碎片。

为了那可笑的骄傲？

萧辰的拳头握的死紧，指甲陷进了掌心。

他死死咬着牙，嘴唇被咬出了血，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

最后，他艰难的说出了那个他从未想过的词：

“……撤退。”

这两个字，好像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二号、三号，掩护射击！带上四号，我们走！”

命令下达，剩下的两名队员像是得了救，一边用武器向林野开火，一边架起昏迷的四号，迅速向后方撤离。

萧辰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怪物。

林野没有追，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任由能量光束打在身上，激起一片片焦黑。

他那双异色的瞳孔，冷冷看着这群狼狈逃窜的猎人，就像在看一群吵闹的虫子。

那种被彻底无视的眼神，比任何嘲讽都让萧辰难受。

那个眼神像是在说：我不杀你们，只是因为你们不配。

噗——

萧辰胸口一闷，一口血涌上来，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他不再犹豫，转身化作一道白色残影，消失在峡谷另一头。

直到撤出几公里外，确认那个怪物没有追来，队伍才停了下来。

周围一片死寂，气氛沉重。

没人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股挫败感。

萧辰靠在一块岩石上，大口喘气。

他抬起受伤的手臂，看着那套布满裂痕和血污的作战服，就像他那颗引以为傲的心。

今天，被一个他眼里的垃圾、污染物，用最粗暴、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狠狠踩在了脚下。

“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一直坚信的秩序，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精英之路，在今天被彻底的颠覆了。

一道深刻的裂痕，从他的骄傲上，蔓延到了他的心底，他的信念深处。

而这一切，都来自那个嵌合体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