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欢声笑语的左院不同,右院只有风吹过枯树的哀鸣声,光渗不进来,影子也出不去。
虽然花香和人脸退散,但梅芷丝毫不敢放松,要知道他与曲昭瑜最初的交易,是梅坟真传弟子将专属于曲家,只为曲家服务。
但并没有所谓的真传弟子,看似他现在是过了第一关,可是接下来如何说服她才是重中之重。
梅芷思绪万千,表情不变:“曲小姐,梅芷斗胆一问,若是肖安年对曲家下手,凭曲家目前的实力,有几分胜算。”
曲昭瑜认真思索道:“肖老太爷还在,不足三成,若除去肖老太爷,可抵七成。”
梅芷心想看来肖老太爷的修为在三誓妖鬼都是位列前茅的存在,不然不可能影响这么大。
但这也暴露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已知肖安年有黎族的帮扶情况下,曲昭瑜仍自信有七成胜算,她曲家也定是深藏不露。
更何况刚从风华堂里得知曲家祖先—曲阑可能仍活着,梅芷接手的这盘棋,实属难下。
梅芷向后仰坐,故作高深道:“不见得吧曲小姐,我听说肖家有秘法,可以让肖缺那鸟骨活过来,而且过半席位支持肖安年,还有来自黎族的援助。”
“况且你比我更了解肖安年,凭他的手段必然会联合上肖老太爷,肖春也不得不认命,到时候恐怕三成都不够了。”
听完梅芷的分析,曲昭瑜轻挑俏眉道:“梅公子所言极是,既然发现问题,想必公子已有解决法子了吧?”
梅芷竖起三根手指:“不曾想会有黎族下场,唐突导致曲家树敌,为表歉意,在原有交易之上二叔会为曲家量身打造一套秘法,此乃其一。”
然后眼瞧曲昭瑜些许意动,梅芷决定再次加料,只见他摊开手掌,熟悉的金瑰火苗出现:“想必曲小姐也有所猜测,这是我融合人类神通与梅家血脉开创出的全新能力,其威力已展现过,我可以为曲家也尝试一下。”
金瑰火焰给这冷寂右院增添了数份暖意,火光映的曲昭瑜双颊绯红,娇艳欲滴,再加上因惊讶而呆滞的表情,像极了想让人一口咬下的甜苹果。
曲昭瑜确实吃惊了,她比梅芷更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能把人类神通和妖鬼秘法合二为一,开创出新的道路,轻松实现越级战斗,可以说只要梅芷不死,他必然是这一脉祖师爷般的存在。
而无论是这件事还是这个人,都有投资的价值,这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但买卖不能让人轻松拿捏,曲昭瑜只是点下头以表知晓,强压情绪道:“梅公子已经说了两个了,第三个是什么呢?”
眼看对方无动于衷,梅芷不得不感叹曲昭瑜不亏是久经商场的大佬,自己这三板斧还想破她防,只得拿出杀手锏道:“我有把握说服肖安年停止对曲家的谋略,从此两家和平相处,正如肖缺与曲阑前辈当年那样。”
说完他紧紧盯着曲昭瑜,故意提起曲阑就是为了看她的反应,看这位‘吸金孔雀’到底知晓多少。
可惜梅芷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曲昭瑜没有细问,甚至没有好奇,倒真是信了梅芷的办法而拍手称快。
见交易达成,梅芷起身拱手道:“既然曲小姐同意,梅芷今晚去见肖安年时便与其提及此事。”
“好啊,我等待你的好消息。”
梅芷点头告辞,准备前往左院,只是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曲昭瑜像个长辈一样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别叫我曲小姐,我不喜欢,我的朋友都叫我昭瑜。”
随着她的话语,那藤蔓再次构成一张人脸,不过这次却是崎岖的笑脸。
……
“喝,喝,喝,有这玩意,让我打谁都行~”
梅芷脸色发黑,无语的看着依靠柱子的云四海和满地耍酒疯的四叔,他本想来与四叔探讨下二叔的事情,却忘记了四叔从来都靠不住。
看到梅芷前来,云四海公事公办道:“与你们一起的男人在屋顶,那对孩童在主卧休息。”
不等梅芷道谢就提剑离去,只是在跨过门前轻飘飘丢下一句话:“顺便告诉你那肥鸟,酒量不行就别吹。”
梅芷嘴角抽搐,瞥了眼已经抱着酒壶说胡话的四叔,摇了摇头先去观望下顾止姐弟,然后径直蹿上屋顶,果不其然看到安武欢边饮酒边眺望远方。
有一说一,曲家院子的选址很好,这个位置可以将整个城市一览无余,喧闹的妖鬼们来来往往,市井气息自然呈现,甚至还有张灯结彩大街发请柬的。
“聊聊?”安武汉并未回头,倒好一杯虚空举起。
“聊聊!”梅芷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痛饮。
两人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街道各自思索着什么,安武欢先调侃道:“我没想到你会喝酒呢。”
梅芷苦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好孩子吗?”
说完将剩下的一口气喝完,斟酌道:“你知道我不是妖鬼种吧。”
安武欢并未回答,反而指向街道上的一个个妖鬼道:“嘿嘿,人与妖鬼有什么区别呢?我在昱国待过,也来康乐走了一遭,反而看这里更有人味。 你看我今天才知道妖鬼也会结婚,也许结婚的妖鬼不会背叛彼此呢。” 最后一句喃喃自语大概代表了他的执念和故事,梅芷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屋顶上,少年与男人在各怀心事,三言两语间,酒已全被安武欢喝尽,他索性呈‘大’字躺在屋顶上,昏昏欲睡。 梅芷见状表情复杂,将酒壶收拾好后准备去筹备下今晚的宴席,想必是一场‘鸿门宴’吧。 “那个腰牌是我从妖女那偷的,她估计就是你们口中的殊王特使吧。” “康乐很好,可是无论是人类还是妖鬼,都不该这么对待怪,这跟奴隶有什么区别?” “这是不对的。” 背后传来安武欢嘟囔声,梅芷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后背,他无法回头,也不敢回头,只能快步逃离屋顶。 大抵是因为他心里认同安武欢,他也觉得怪不该如此,更因为怪在他心里是特殊的地位。 —— 结束了‘监视’任务的云四海飞速赶回右院,却发现曲昭瑜正在跟藤蔓构成的人脸说话,准确的说是操控藤蔓模仿自己的面部肌肉。 这诡异的场面云四海却司空见惯,只是如铜铁般静候,无喜无悲,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许久,曲昭瑜大概是累了,习惯将手后搭,云四海立刻取出一黑皮大衣为其披上,而后亲自为她梳头,若认真观察,她披散的秀发并不全然是黑色,几缕靛紫摇摆其中。 “四海姐,天要下雨了,让家里把网和筐准备好。” 云四海如同木雕泥塑,手里的工作丝毫不受影响道:“好的,小姐。” 曲昭瑜并未更正云四海的称呼,也许她们的关系只是上下级,亦或者有些别的东西在里面。 接下来,院子里只剩下梳发的呲呲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