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演武场上已经聚了不少人。

青石铺就的广场中央，搭起了一个三尺高的木台。台子北面摆着一排椅子，坐着唐家的几位长老和管事。最中间的位置空着，那是家主的位置，如今由代家主唐海平暂坐。

台下是参加考核的唐家子弟，大约三十多人。年龄都在十六到二十岁之间，大多穿着统一的蓝色练功服，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交谈。

唐天穿着那身灰色布衣走进演武场时，场上的谈话声明显低了下去。

很多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惊讶、疑惑、还有毫不掩饰的轻蔑。唐家大少爷参加季度考核，这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还真敢来啊……”

“听说二爷这次特别‘关照’，安排了好几个淬体四重的旁系子弟参加。”

“那不是明摆着让他垫底吗？”

“活该，一个废物占着嫡系名分这么多年。”

议论声不大，但唐天听得清楚。他没理会，找了个角落站定，静静观察。

参加考核的人里，淬体三重占了大半，四重的有七八个，五重以上的只有三个。其中最强的是个身材魁梧的黑脸青年，唐虎，旁系出身，据说已经淬体六重巅峰，随时可能突破到七重。

唐天扫了一眼，没看到唐林。倒是看到了唐峰，他正和几个衣着华丽的子弟站在一起，谈笑风生。唐峰今天穿了身崭新的白色锦袍，腰佩长剑，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铛——”

钟声响起。

唐海平从侧面走上台，在一众长老的簇拥下坐到主位。他今天穿了身暗紫色长袍，面色威严，目光扫过台下时，在唐天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很冷。

“季度考核，现在开始。”唐海平的声音不大，但用上了灵力，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规矩照旧：第一项，力量测试；第二项，实战对决。综合评定排名，末三位削减资源份额，连续三次末位者，调往城外矿场历练。”

他说“历练”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台下不少人看向唐天。

唐天面无表情。

“第一项，力量测试。”主持考核的执事走上前，“所有人按顺序上前，击打测力碑。淬体三重标准为三百斤，四重四百斤，以此类推。未达标者，直接评定为末位。”

队伍开始移动。

第一个上场的是个瘦高少年，他走到场边的黑色石碑前，深吸一口气，全力一拳轰出。

“砰！”

石碑表面泛起波纹，显示出一个数字：二百八十斤。

“唐青，淬体二重巅峰，未达标。”执事记录。

少年脸色发白，退了下去。

接下来几个大多是三重，成绩在三百到三百三十斤之间。轮到唐虎时，这个黑脸青年走到碑前，没有蓄力，随意一拳。

“轰！”

石碑剧烈震动，波纹荡漾许久才停：六百五十斤。

场下一片低呼。

“唐虎，淬体六重巅峰，优秀。”执事脸上露出笑容。

唐虎面无表情地退下，经过唐峰身边时，两人目光短暂交汇。

队伍继续。

轮到唐峰时，他缓步上前，先向台上的唐海平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出拳。动作潇洒，带着某种韵律。

“五百二十斤。”

“唐峰，淬体五重中期，优秀。”

唐峰微笑着退下，接受着周围人的恭维。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唐天，带着挑衅。

终于，轮到唐天了。

当他走出队伍时，场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所有人都盯着他，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废物能打出什么成绩。

唐天走到测力碑前。

石碑是黑色的玄铁岩制成，表面光滑，隐隐有灵力流动。他抬起右手，没有用任何技巧，只是平平一拳击出。

敛息散的效果还在，他刻意压制了力量。

“砰。”

石碑泛起波纹：三百一十斤。

场下一片寂静，然后爆发出嘈杂的议论。

“三百一？他突破到淬体三重了？”

“怎么可能！上个月他还……”

“是不是测力碑坏了？”

台上的唐海平眼神一凝。旁边的几位长老也露出诧异之色。

执事皱了皱眉，看向唐海平。代家主微微点头。

“唐天，淬体三重初期，达标。”执事宣布，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唐天退下，回到角落。他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身上，有惊讶，有不解，也有嫉妒。

唐峰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昨晚听唐林说唐天有古怪，但没想到真的突破了淬体三重。

“就算突破了又怎样。”他低声对身边的人说，“刚入三重而已，实战环节有他好看的。”

力量测试继续进行。后面又出了几个四重、五重，但都没有超过唐虎的成绩。

测试全部结束后，执事宣布：“力量测试前五名：唐虎、唐峰、唐雪、唐浩、唐林。这五人直接进入实战第二轮，其余人抽签对决。”

唐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淬体五重初期，是唐家这一代唯一的女性天才。唐浩是旁系，淬体四重巅峰。唐林……他没来。

“唐林为何缺席？”一位长老问。

唐海平开口：“林儿昨夜修炼时岔了气，伤了经脉，正在调养。”

他说这话时，目光再次看向唐天。

唐天面不改色。

抽签开始。唐天抽到的签上写着“七”，对手是另一个抽到七的人。

“七号，唐天对唐石。”执事喊道。

唐石是个矮壮的青年，淬体三重后期，在旁系里算是中上水平。他走到场中，看着唐天，咧嘴一笑：“大少爷，请多指教。”

语气里没什么尊重。

两人站定，执事宣布开始。

唐石没有废话，直接冲了上来。他练的是唐家基础拳法《碎石拳》，招式简单但力道沉重，一拳直取唐天面门。

唐天侧身避开。

他没用《九转天雷诀》里的招式，那太显眼。只是用最基础的步法闪躲，偶尔格挡。

“怎么，大少爷只会躲吗？”唐石嘲讽道，攻势更猛。

台下有人哄笑。

唐天没理会。他在观察唐石的拳路，也在适应这具刚刚突破的身体。几招过后，他大概摸清了对方的实力。

力量大约三百五十斤，速度一般，招式死板。

差不多了。

唐石又是一拳轰来。这一次，唐天没有躲。

他抬手，同样一拳迎上。

双拳相撞。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

唐石惨叫一声，抱着手臂踉跄后退，脸色惨白。他的右手手腕已经扭曲变形，显然是骨折了。

场下一片死寂。

一拳？只是一拳？

唐石可是淬体三重后期啊！

执事愣了几息，才宣布：“唐天胜。”

唐天收回拳头，转身下台。他能感觉到，台上的目光更冷了。

接下来的几场对决没什么悬念。淬体四重的轻松击败三重的，五重的又碾压四重的。唐虎甚至只用了一招，就把一个淬体四重巅峰的对手震飞出去，吐血倒地。

很快，第一轮结束。加上直接晋级的五人，还剩二十人。

“第二轮抽签。”

唐天这次抽到的是“三”。他的对手，是唐浩——那个淬体四重巅峰，力量测试第四名的旁系天才。

“有意思了。”台下有人低声说，“唐浩可是去年就突破四重巅峰了，距离五重只差一线。”

“唐天刚才那一拳有点邪门，但唐浩可不是唐石那种货色。”

“看吧，这下他该现原形了。”

唐浩走上场。他比唐石高半个头，身材匀称，眼神沉稳。没有嘲讽，也没有轻敌，只是平静地看着唐天。

“请。”他说。

执事宣布开始。

唐浩动了。他的速度比唐石快得多，身影一晃就到了唐天左侧，一掌拍向肋下。掌风凌厉，带着破空声。

唐天后退半步，抬手格挡。

“砰！”

这一次的碰撞更响。唐天感觉到手臂发麻，后退了两步。唐浩也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比我想的强。”唐浩说。

“你也不弱。”唐天回应。

两人再次交手。唐浩的掌法精妙许多，虚实结合，角度刁钻。唐天依旧只用基础招式应对，但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

行家能看出门道。唐天的招式看似简单，但时机、角度都精准得可怕。明明修为不如唐浩，却能一次次化解攻势。

“他在拿唐浩练手？”一个长老低声说。

唐海平脸色更沉。

场上，唐浩久攻不下，有些急了。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息暴涨，手掌泛起淡淡的土黄色光芒。

“是《裂地掌》！”有人惊呼。

唐家为数不多的黄阶中级武技，需要淬体四重才能修炼。唐浩显然已经入门。

“小心了。”唐浩提醒一声，双掌齐出。

掌风如山，笼罩唐天所有退路。

唐天眼神一凝。不能再藏了。

他运转丹田雷元力，一缕微弱的电弧在拳头上闪过。没有用任何武技，只是将力量、速度提升到淬体三重巅峰的水平，迎着掌风一拳轰出。

拳掌相撞。

“轰！”

气浪翻涌。

唐浩连退五步，每步都在青石地上留下脚印。他脸色涨红，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但嘴角还是渗出了一丝血。

唐天退了三步，站稳。

场下鸦雀无声。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了。唐天，淬体三重，正面硬撼淬体四重巅峰的唐浩，还占了上风！

“承让。”唐天抱拳。

唐浩沉默几息，苦笑着还礼：“我输了。”

执事愣了好一会儿，才宣布结果。

唐天走下台时，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彻底变了。从轻蔑、嘲讽，变成了震惊、疑惑，甚至还有一丝畏惧。

他看向台上。

唐海平的脸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旁边的几位长老交头接耳，不时看向唐天，眼神复杂。

唐峰站在台下，拳头握得发白。

而唐虎，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的黑脸青年，第一次正眼看向唐天，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

第二轮继续。

唐天之后的几场对决，都显得索然无味。大家还沉浸在刚才那一战的震撼中。

当第二轮结束时，场上只剩下十人。

“休息一刻钟，进行第三轮。”执事宣布。

唐天走到场边，靠着一根柱子闭目养神。他能感觉到，体内那团雷元力在刚才的战斗中消耗了一些，但运转反而更顺畅了。

“喂。”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唐天睁眼，是唐虎。

“有事？”唐天问。

唐虎看着他，沉默片刻，说：“你隐藏了实力。”

“何以见得？”

“直觉。”唐虎说，“我从小在山里跟妖兽搏杀，对危险有直觉。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淬体三重。”

唐天没承认也没否认。

“小心唐峰。”唐虎说完这句，转身走了。

唐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刻钟很快过去。

第三轮抽签。这次唐天抽到的是“一”。

他的对手，是唐雪——那个淬体五重初期的少女天才。

场下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