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唐天背着个粗布包袱出了西院。

包袱里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干粮、以及那些修炼用的东西。轻装上阵，这是前世闯荡诸多险地的经验。

福伯送到院门口，眼睛红红的：“少爷，千万小心。风雷谷那地方……”

“我知道。”唐天拍了拍老人的肩，“最迟半个月回来。这段时间，您就在院里待着，谁来都别开门。”

“老奴明白。”

唐天转身离开。走出巷子时，他瞥见墙角有个身影一闪而过，还是东院的眼线。不过今天他没打算甩掉对方——让唐海平知道他去了风雷谷，反而更安全。在那种险地出点“意外”，再正常不过。

百草堂后门，一支队伍已经集结完毕。

五辆马车，十几个人。大部分是身穿粗布衣的采药工，背着竹篓，带着药锄。只有三个穿着劲装的护卫，腰间佩刀，神色警惕。李岩就在其中，站在最前面那辆马车旁。

唐天走过去时，李岩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唐少爷，上车吧。”李岩指了指中间那辆马车，“这辆是载货的，人少。”

马车已经装了大半，都是些麻袋和木箱，留出的空位勉强能坐两三个人。唐天爬上车厢，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是个独臂老汉，五十来岁，左袖空荡荡的，脸上有几道疤。他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眼看了看唐天，又闭上眼。

唐天在他对面坐下，也闭目养神。

不多时，队伍出发了。马车缓缓驶出青岚城西门，上了官道。

官道还算平整，但马车颠簸得厉害。唐天能感觉到，出了城后，空气中灵气浓度明显下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蛮荒的气息。

青岚城以北，人烟渐稀。道路两旁从农田变成荒草，远处是起伏的山岭。天色阴沉，云层低垂，隐隐有雷声从北边传来。

“要下雨了。”独臂老汉忽然开口，眼睛还闭着。

唐天看向窗外。北方的天空确实更暗，云层中有电光闪烁。

“风雷谷的方向。”老汉继续说，“那地方，雨季一到，雷就没停过。”

“前辈去过？”唐天问。

老汉睁开眼，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年轻时去过三次，丢了一条胳膊。第四次没敢进，在外围转了转，捡了条命。”

他说得很平淡，但话里的分量很重。

“谷里有什么？”唐天问。

“雷，很多雷。”老汉顿了顿，“还有吃雷的妖兽，躲在雷里的怪东西，以及……一些不该出现在那里的遗迹。”

“遗迹？”

“说不清楚。”老汉摇头，“我只远远看到过石柱的影子，没敢靠近。带队的凝元境高手进去了，再没出来。”

唐天沉默。父亲留下的信里提到风雷谷有机缘，看来这地方确实不简单。

马车继续前行。

中午时，队伍在一片树林边停下休整。护卫们分散警戒，采药工们生火做饭。简单的干粮就着水，凑合一顿。

李岩走过来，递给唐天一块肉干：“唐少爷，陈管事交代过，这一路您跟着我就行。到了地方，您可以在营地附近活动，但别进谷太深。”

“明白。”唐天接过肉干，“这次采药，主要目标是什么？”

“雷击草，雷鸣花，还有雷纹石。”李岩说，“百草堂接了个大单，需要一批雷属性药材。往年都是雨季后才进谷，今年提前了，风险大，但报酬也高。”

“所以招的都是有经验的人？”唐天看向那些采药工。确实，大多三四十岁，手脚麻利，眼神沉稳。

“对。”李岩压低声音，“除了您。陈管事特意交代的。”

唐天没说话。陈明这么安排，显然是有意让他接触风雷谷。

休整半个时辰后，队伍继续出发。

下午，雨下来了。

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变成瓢泼大雨。雷声越来越近，电光在云层中翻滚，把天地照得忽明忽暗。

道路变得泥泞，马车轮子不时打滑。队伍速度慢了下来。

“原地扎营！”前面传来护卫队长的喊声。

队伍停在一片相对开阔的高地。护卫们指挥采药工们搭起简易帐篷，用油布盖好货物。所有人都被淋透了，但没人抱怨，动作熟练迅速。

唐天帮着固定帐篷绳索。雨水打在身上，冰凉刺骨，但体内雷元力自行运转，驱散寒意。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雷系灵气浓度在升高。

“今晚就在这过夜。”李岩钻进帐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帐篷不大，挤了六个人。除了唐天、李岩和独臂老汉，还有三个采药工。大家围着个小火堆，烘烤湿衣服，气氛沉闷。

外面雷声隆隆，偶尔有闪电劈在远处山头，照亮整片荒野。

夜深了，其他人都陆续睡去。唐天闭着眼，但没睡。

他在感受。

每一次打雷，空气中的雷系灵气就会剧烈波动。这些灵气无主、狂暴，但对他修炼《九转天雷诀》来说，是绝佳的补品。

可惜帐篷里人多，不能明目张胆修炼。

约莫子时，雷声渐歇，雨也小了。帐篷里鼾声此起彼伏。

唐天悄无声息地起身，掀开帐篷一角钻出去。

守夜的是个年轻护卫，正抱着刀打瞌睡。唐天从他身边走过时，他迷迷糊糊睁了下眼，又闭上。

营地外不远处有片小树林。唐天走到树林边缘，找了块相对干燥的石头坐下。

雨后的空气湿润而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但更强烈的，是空气中残留的雷系灵气。每一次呼吸，都有微弱的雷力进入体内，被丹田吸收。

他运转《九转天雷诀》，小心地引导这些灵气。

很慢，但确实有效。丹田中的雷元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虽然幅度不大，但胜在源源不断。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什么。

不是雷灵气，而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唐天睁开眼，看向树林深处。

黑暗中，两点幽绿的光一闪而过。

妖兽？

他缓缓起身，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这是出发前陈明给他的，说是防身用。

那两点绿光又出现了，这次更近。借着偶尔划过的闪电，唐天看清了那东西。

一只狼，但体型比普通狼大一圈，毛皮是罕见的暗蓝色，眼睛泛着绿光。最特别的是，它额头上有一道银色的闪电状纹路。

“雷狼……”唐天认出这种妖兽。

一阶妖兽，相当于人类淬体三重到四重。单独一只不算太危险，但雷狼通常是群居。

果然，树林里又亮起几对绿光。

五只，不，七只。

唐天慢慢后退。他现在淬体三重巅峰，对付两三只还行，七只一起上，凶多吉少。

雷狼群缓缓逼近，呈半包围状。领头的那只低吼一声，露出森白的獠牙。

就在唐天准备喊人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别动。”

是李岩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握着一把弩，弩箭箭头闪着寒光。

“慢慢退到我这边。”李岩说，“雷狼怕火，营地有火堆。”

唐天依言后退。雷狼群跟着移动，但保持着距离。

退到营地边缘时，守夜的护卫终于醒了，看到狼群，吓了一跳，连忙敲响警铃。

“铛铛铛——”

帐篷里的人都冲了出来。护卫们拔出刀，采药工们也拿起药锄、木棍。

火光映照下，雷狼群停住了。它们盯着人群，低吼几声，最终缓缓退入黑暗。

“没事了。”李岩放下弩，“雷狼一般不主动攻击人群，刚才可能是被雷声惊扰了。”

众人松了口气，但没人再敢睡觉。护卫队长安排双倍人手守夜，火堆添了柴，烧得更旺。

唐天回到帐篷，独臂老汉看了他一眼：“小子，运气不错。雷狼群真扑上来，你这点修为不够看。”

“多谢前辈提醒。”唐天说。

老汉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后半夜，唐天没再出去。但他能感觉到，体内那道暗金色血脉纹路，在雷狼出现时微微发热了一瞬。

“对妖兽也有反应？”他心中记下。

天快亮时，雨终于停了。

晨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天地间一片清新。远处，风雷谷方向的山岭轮廓清晰可见，最高的几座山峰隐没在云雾中，偶尔有电光闪烁。

队伍收拾行装，继续出发。

越往北走，空气中的雷系灵气越浓郁。唐天甚至不需要刻意运转功法，雷元力就在自行缓慢增长。

中午时分，领队的护卫队长指着前方：“看，那就是风雷谷入口。”

唐天望过去。

两座陡峭的山峰之间，形成一道狭窄的峡谷。谷口处树木稀疏，岩石裸露，表面焦黑，像是被雷劈过无数次。谷内云雾缭绕，看不清深处，但隐隐传来低沉的雷鸣声。

“到了。”李岩说，“今天在谷口扎营，明天开始采药。”

车队在谷口外一片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下。这里已经能看到一些焦黑的雷击木，以及零星生长的银白色小草——雷击草。

唐天下车，踩在松软的地面上。每一次呼吸，都有浓郁的雷系灵气涌入体内。

他看向峡谷深处。

那里，就是他此行的目标。

也是父亲留给他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机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