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厂的硝烟渐渐散去,城主府的人押着黑莲宗的余党离开时,朝阳刚好爬过断墙,给满地狼藉镀上了一层金边。林越靠在残破的窑壁上,看着墨老小心翼翼地把那半块焦痕桂花糕收进盒子,忽然笑了。
“笑什么?”墨老瞪他一眼,指尖却温柔地拂去糕点上的灰尘。
“笑您老比我还宝贝这点东西。”林越活动了下撞伤的肩膀,“对了,刚才您救的那个人是谁?”
“黑莲宗抓来的药农。”墨老叹了口气,“他们逼着人家种‘蚀心草’,不种就炸了人家的田。”
正说着,那药农已经醒了,拄着根断木走过来,对着林越和墨老深深一揖:“多谢二位恩公!我叫老周,家就在城外的月牙村,要是不嫌弃,去我家喝碗热粥吧?”
林越刚想答应,袖口却被人轻轻拽了拽。转头一看,是那个被救下的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大哥哥,你刚才好厉害!像画本里的侠客!我叫小石头,我爹说等他好了,要请你去家里吃炖肉!”
“炖肉就不必了。”林越揉了揉他的头发,“倒是你,以后遇到这种事,记得先找大人帮忙,别自己逞能。”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从兜里掏出颗用红线缠着的玻璃珠,硬塞到林越手里:“这个给你!是我攒了半年的宝贝!”
玻璃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林越忽然觉得后背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回越安堂的路上,墨老忽然说:“黑莲宗的根没除干净,他们的总坛在断魂崖,据说藏着更厉害的角色。”
“知道了。”林越把玻璃珠揣进怀里,“先把月牙村的蚀心草处理掉吧,总不能让药农们再受要挟。”
墨老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在药铺里偷偷啃干馒头的少年,那时他还总把“我才不要当什么英雄”挂在嘴边。如今这少年长大了,背影挺拔,走在晨光里,倒真有了几分披荆斩棘的模样。
越安堂的门刚打开,就见赵婶拎着个篮子等在门口,见了林越就往他手里塞鸡蛋:“听说你去窑厂了?可把我担心坏了!这鸡蛋补身子,快拿着!”隔壁的张屠户也凑过来:“晚上来我这割块好肉!算我的!”
林越被热情的街坊们围着,手里很快堆满了东西——有刚出炉的烧饼,有腌好的咸菜,还有小孩递来的糖人。他看着眼前一张张真切的笑脸,忽然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仗剑独行,而是你帮我挡过一刀,我为你留着半块桂花糕,是玻璃珠里的光,是热粥里的暖,是无数双手,一起把日子往好里过的劲儿。
夕阳西下时,林越把小石头送的玻璃珠挂在堂屋的窗棂上,珠子转啊转,把余晖洒得满室都是。墨老在灶台前忙碌,锅里炖着老周送的排骨,香气混着药草味飘满了整条街。
他靠在门框上,听着街坊们在门外说笑,忽然觉得,这越安堂的名字,取对了。越过风雨,总能等来安宁。而那些藏在暗处的阴影,只要这屋里的灯亮着,就永远别想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