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入道
李隐此时难得请了一天假,看在他送来了不少珍贵丹材的份上,刘长老批准得十分痛快。
回到已经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的家中,打开整理好的《纳息诀》,开始修炼。
方才运转半个周天,李隐就确认了赵老钱说这是中下等功法的说辞。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之前运作李家的独门心法,能窥见周遭的灵气之磅礴不是眼下的拙劣法门可比的。
只因为他灵根不佳无法将其吸纳。
在这里的日子了他也逐渐认清灵气、妖脉灵根、以及自身修炼、吐纳法诀、术法神通的关系。
灵气如水,在每个地方纯度各异,有的如涓涓泉眼,有的如惊涛大海。
修炼如喝水,灵根妖脉就是传递“水”的工具,有人灵根差用手捧,捞一口漏三口,有的人资质出众直接朝自己的体内修建水渠,澎湃伟力直接灌入。
入门的吐纳功法,就是开发入水口,不同品级的功法,打造的进宽不同。
术法神通,就是将体内灵气,加工成自己想要的状态,就像水可以变成冰、蒸汽假意利用。
这宅邸中算得上是处修炼福地,李家的上品功法也让他得以窥见磅礴气海,但拙劣的灵根,连雁过拔毛都做不到。
如今《纳息诀》虽然打开的入口有限,但妖脉的吐纳明显顺畅许多,灵气过处十存一二。
识海中那脆弱的树苗,迎来了温暖的灵光照耀,焕发勃勃生机,比先前要死不活的模样,看着有前途。
虽未抽枝发新芽,但是李隐感觉到,小树苗的树根,正往更深处扎去。
半日过后,李隐神清气爽。
看着《欺天化形诀》,如今已然入妖道,虽然不浓烈,但李隐已经能从身上闻到轻微的妖气。
镇妖塔中妖气横流,这点味道倒是不会轻易暴露。
只是随着修炼进境,妖气会愈发浓厚,不得不未雨绸缪。
这隐藏之法非练不可。
打开神通密卷,体会其中奥妙,李隐愈发觉得,此神通并非简单的遮掩易容之法。
此卷一分为二。
一为欺天。
遮掩灵气,隔绝神识,可以伪装凡人,亦可伪装高一个大境界的强者气场示人,若非神识境界悬殊,难以看破。
二唤化形。
以灵气调动筋肉骨骼皮毛,若是技艺精纯,完全可以化作另一人的模样,若是与变化的对象熟悉,模仿行事作风,完全可以说难辨真假。
两者相辅相成,无论是自保还是设陷都十分有用。
赵老钱就是用此神通,在人间安身立命,隐于市井。
这痴情真诚的赵老钱,居然要靠练这等老六神通保身,足可见在这个世界,妖修就是原罪。
但出身如此已是定数,李隐当然不会引颈就戮。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尝试以卷中法门,随便回忆一个路人的模样还有言语神态,催动灵气,身上的骨肉开始蠕动,那骨骼撕裂的感觉相当不好受。
半柱香后,他已经满身大汗,起身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勒肉,他松开肚子上的两个扣子,站在镜子前,俨然是个发胖的油腻中年大叔。
张嘴说话,也是一副与原主无二的嘶哑烟嗓。
身上的妖气被伪装成了有些膈应人的烟味。
若是打眼一看,绝无破绽。
不过维持此法消耗巨大,在地牢之中还有禁制,维持欺天之法隐藏已是竭尽全力,若是运作可能只是一瞬就要打回原形。
端详镜中人的李隐,察觉识海中传来异样,李隐调息内窥,那小树苗的一片绿叶,蜷缩成团,本以为行岔了气,再次走火入魔的李隐,又见那皱巴巴的绿叶舒展开,变成了个小花骨朵。
难道一片叶子,能容纳一门神通?
神通入道是骨朵,若是化境岂不是修成正果?
实在是好理解。
如今两片残叶已去其一,若是再拿到赵老钱的另一门神通,岂不是要全占?
看他那副模样,第二门神通想必也不是什么能够正面提升战力的外挂。
且先看看到底值不值得自己花掉另一门神通的空位。
如今功法神通都已经验收完毕,证明赵老钱没有骗他,他也应该履行自己的约定。
他去天香楼,买了几份最好的酒菜。
一份给刘长老,
一份给崔班头。
说是赵老钱托他置办,谢他们早杀之恩。
他们也没怀疑,赵老钱确实有动机,而且经过李隐的手买,这小子没心机也不会害人,大可收下,对给囚犯带断头饭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一份给牢内的同僚享用。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带饭一事不上秤没四两,上称千斤打不住,要是不把这帮小子嘴糊住,指不定捅哪儿去。 还给邋遢九留了份小灶。 再次输光了的邋遢九,看见烧鸡好酒,贴着上来,说要跟李隐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打发完这几条粉肠,李隐终于能安安静静地来到赵老钱牢房前。 与之前不一样,他掏出钥匙打开牢门,拎着饭盒迈步进去,转身把门锁上,贴上了隔绝音响的噤声符。 把好酒好菜摆在趴着的赵老钱跟前。 相信妖修这一场豪赌,李隐赌赢了。 相信李隐这一场豪赌,赵老钱小赢。 “赵兄,吃饭了。” “兄弟有心了,我只剩下些琐碎银两,藏在....” 赵老钱含糊不清,李隐没让他说下去。 “咱今天只喝酒吃饭,不谈生意。” 他讲赵老钱扶起,放在墙边。 “我怕是吃不了了。” “但是咱可以喝酒。” 赵老钱咧嘴一笑,嘴里的牙齿,被拔了个精光。 虽然打点过了,但这地牢人那么多,总有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 觉得被轻慢的看守,自然变本加厉。 李隐把酒斟满,送到赵老钱嘴边。 那肿胀的脸上,咧开一道口子,嘬了一口,本来就拧在一起的脸皮,抽搐几下。 “还喝么?” 李隐拿走了酒杯。 “喝,习惯了就不疼了,而且兄弟你挺舍得啊,天香楼的醉仙醸,不少钱吧?” “而且你服侍喝酒比头牌还仔细,嘿嘿。” 赵老钱的眼皮已经完全被淤血撑了起来,看不到李隐的表情。 没听到对方被开玩笑之后的反驳,反而很安静。 只听见一口又一口,嘬酒的声响。 “不是我的断头饭么?饭菜就算了,酒别总自己喝,给我来点!” “少废话,我付的钱,爱怎么喝怎么喝。” 往日在牢里遮遮掩掩的李隐,话多了起来。 ....... “赵兄,你行刑日是什么时候?” “听说是七日后。” “那还挺久。” “你这么盼着我死啊。” “做生意,谁不想着雇主快点钱货两清互不相欠。” “那我还欠着你挺多,我做鬼都不会忘记你的。” “应该不会,行刑是神魂俱灭,不用做鬼给我当牛马,你这纯纯赔钱买卖。” “那我就放心了,我妻子什么时候出城。” “明日。” “那....若是她那边安排好后,给我来个消息,我好安心上路。” “好。” “保重。” “你也保重。” 妖修的下场,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能从说书人口中领略一二。 赵夫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夫君被抓进来是什么下场。 既然李隐答应送人,就会把人送到约定的地方,那之后的死活,就听天由命了。 这不算食言。 出于给赵老钱引他入道的情面,还是打算再给赵夫人个机会。 若是她仍有半分良心,只是畏惧妖修,就放她一条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