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这是零号苏醒后说的第一个字。

锈水街404号的后堂，此刻已经被改造成了一间临时的无菌手术室。

那个从地下冷库救出来的白发少女，正蜷缩在一张由合金板拼凑的手术台上。即便顾尘已经将室内的暖气开到了最大，她的眉毛和睫毛上依然挂着晶莹的白霜。

恐怖的寒气以她为中心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甚至连手术台的金属支架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冻裂声。

那是“极品变异冰灵根”失控的征兆。

没有了天元集团那种镇压式的探针和营养液，她体内被激活的灵根就像是一个泄露的核反应堆，正在疯狂吞噬周围的热量，同时也在这股极寒中自我毁灭。

顾尘站在手术台前，身上穿着那件从赵三手里缴获的、修好的防弹夹克，脸上戴着战术护目镜。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刚从那个筑基邪修拓跋尸体上拆下来的——灵能血泵。

“系统，加载改造方案。”

【目标：零号（灵力失控中）。】

【当前问题：肉体强度无法承载灵根输出，体温过低导致脏器衰竭。】

【改造方案：外置式热交换脊椎（基于拓跋的血泵魔改）。】

【所需材料：灵能血泵、耐低温软管、微型聚变电池（或高阶火系兽核）、传导金属。】

【成功率：96%。】

“既然你的身体锁不住寒气，那就给你加个阀门。”

顾尘眼神冷静，完全没有面对一个赤裸少女的羞涩或杂念。在他眼中，躺在那里的只是一台急需散热系统升级的高精密仪器。

“忍着点。”

顾尘按住少女不断颤抖的肩膀。

“赤霄，切开。”

悬浮在空中的黑色断剑化作手术刀，精准地在少女原本就满是针孔伤疤的后背脊椎线上，划开了一道整齐的口子。

少女痛得猛地弓起身子，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张大嘴巴无声喘息。

顾尘动作飞快。

他将那个原本用于抽取鲜血的邪恶血泵，经过系统的彻底清洗和重构后，竟然变成了一个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热能核心”。

他将这枚核心，硬生生嵌入了少女的后背，与她的脊椎骨通过纳米金属丝强行桥接。

“连接神经。”

“反转泵体逻辑。”

“启动热循环。”

随着顾尘的一道道指令。

嗡——！

嵌入少女后背的那个金属装置亮起了红灯。

不再是邪恶的血光，而是像壁炉一样温暖的橙红色光芒。

装置开始运转，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它并没有抽取少女的血，反而通过四根植入体内的软管，将装置核心产生的高温热流，源源不断地泵入少女那即将冻结的血管中。

原本肆虐的寒气，瞬间遇到了克星。

冰与火在少女体内达成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少女原本惨白的皮肤，终于泛起了一丝血色。她不再颤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重新陷入了安稳的沉睡。

而在她的后背上，多出了一条充满了机械美感的、散发着橙光的“外置脊椎”。

这让她看起来既脆弱，又危险。

像是一个被精心修复的、破碎的天使。

【改造完成。】

【零号当前状态：稳定。】

【新增特性：冰火双循环（爆发力提升50%）。】

【评价：这不再是实验品，这是一件艺术品。】

顾尘满意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他随手扯过一张毯子盖在少女身上，然后转身走出了后堂。

……

前店。

此时虽然是白天，但锈水街依旧阴云密布。

店铺外，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

那是原铁爪帮、现“补天阁”的成员们。

如果是以前，这群人聚集在一起，早就开始喝酒赌博、吹牛打架了。但现在，他们一个个老实得像鹌鹑，手里提着各种沾满泥土和污渍的袋子、箱子，正在排队等待“验收”。

负责验收的，是那个老佣兵“老刀”。

这个原本只是来修枪的倒霉蛋，因为昨晚“被迫”上了顾尘的贼船，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补天阁的临时大管家。

“都排好队！别挤！”

老刀狐假虎威地吼道，手里拿着那个顾尘给他的扫码器（其实就是一个改装过的灵能探测仪），“阁主说了，只收有价值的‘垃圾’！那种普通的废铜烂铁别拿来丢人现眼！”

“老刀哥，你看我这个！”

一个纹身大汉一脸谄媚地凑上来，打开手里的麻袋，“这可是我在D区辐射坑里挖出来的，好像是个旧时代的引擎盖子！”

老刀拿着探测仪一扫。

滴——（低沉的蜂鸣声）。

“毫无灵能反应，金属疲劳度100%。”老刀翻了个白眼，“这就是块烂铁皮！拿去废品站卖五毛钱吧！滚！”

“哎哎……好嘞……”大汉灰溜溜地走了。

“下一个！”

“老刀哥！看我的！”

一个小个子兴奋地捧着一块焦黑的石头，“这玩意儿烫手！好像是火属性矿石！”

滴——！滴！滴！（急促的警报声）。

老刀眼睛一亮，看了一眼读数：“二阶烈阳矿的原石？虽然纯度不高，但能提炼！收了！给你记50贡献点！”

“谢谢老刀哥！谢谢阁主！”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羡慕的喧哗。

贡献点。

这是顾尘定下的新规矩。

在补天阁，灵晶币虽然通用，但更珍贵的是“贡献点”。因为只有贡献点，才能找阁主“定制维修”或者是兑换那种传说中能让废物变成高手的“魔改装备”。

顾尘站在店铺二楼的单向玻璃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他要的效率。

原本只会打架斗殴的黑帮分子，现在变成了几百个免费的高级拾荒探针，撒向了第九区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大部分带回来的都是垃圾，但只要有一两件像“赤霄”那样的遗物，就赚大了。

“老板。”

老刀似乎感觉到了顾尘的目光，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上楼汇报。

“今天收成不错，收到了三块二阶矿石，还有半截不知名的妖兽骨头。但是……”

老刀犹豫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我们在西街区的几个兄弟被人打了。”

“哦？”顾尘挑眉，“谁动的手？”

“不知道。”老刀摇头，“下手很黑，没死人，但是都被打断了四肢，而且……对方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一个标记。”

老刀拿出一张照片。

那是被打断手脚的兄弟背上，用激光刀刻下的一个图案：

一个被利剑贯穿的天平。

顾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天元集团的徽章。

“这么快就来了么。”

顾尘看着那个图案，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笑了起来。

这是一种宣战。

天元集团没有直接派大军压境，那样动静太大，容易引起其他财阀和城防军的注意。

他们选择了这种“猫捉老鼠”的方式——通过猎杀顾尘的外围势力，制造恐慌，逼顾尘现身，或者让他众叛亲离。

“老板，下面的兄弟们有点慌……”老刀小心翼翼地看着顾尘，“毕竟那是上城区的大财阀……”

“慌什么？”

顾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刚刚修好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机械虫。

“告诉受伤的兄弟，断了手脚的，回来我给他们换新的。”

“不仅换新的，还免费升级成军用级义肢。”

老刀一愣，随即狂喜。

这哪里是安抚？这是重赏啊！在这个世界，一套军用级义肢足以让普通人卖命十次！

“至于天元集团……”

顾尘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高耸入云、闪烁着璀璨霓虹的上城区。

那里是天堂，也是吸食底层人血肉的魔窟。

“既然他们喜欢玩猎杀游戏，那我就陪他们玩玩。”

“赤霄。”

嗡。

黑色的护腕瞬间化作断剑，悬浮在顾尘身侧，散发着渴望杀戮的寒光。

“那个刻字的家伙，应该还在附近没走远吧？”

顾尘的眼中，蓝色的数据流开始疯狂运算，接管了方圆五公里内所有的监控探头。

【系统全域扫描开启。】

【特征检索：高阶义体改造者、异常灵能波动、天元集团识别码。】

【……搜索中……】

几秒钟后。

一个红色的光点，在距离锈水街三公里外的一座钟楼顶端被锁定。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手持高精狙击枪的身影。他正通过瞄准镜，冷冷地注视着404号店铺的大门。

【目标锁定：天元集团“清道夫”小队成员。】

【等级：筑基中期。】

“抓到你了，小老鼠。”

顾尘嘴角微扬。

但他没有动。

因为他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

那个刚刚接受完改造的白发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她身上裹着那张毯子，赤着脚站在地板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依然没有太多情感，但当她看向顾尘时，里面多了一丝像小动物对主人的依恋。

而她背后的那个“外置脊椎”，正在散发着温暖而稳定的橙光。

“饿……”

少女开口了，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沙哑。

顾尘指了指桌上那一堆刚才老刀送上来的、还没来得及入库的二阶火属性矿石。

“吃吧。”

少女眼睛一亮，扑过去抓起一块坚硬的矿石，就像咬饼干一样，“咔嚓”一口咬碎，吞了下去。

随着矿石入腹，她背后的脊椎装置光芒更盛，一股惊人的灵压在她体内酝酿。

“吃饱了，就该干活了。”

顾尘摸了摸她的头，就像是在抚摸一把刚刚淬火出炉的神兵。

他指着窗外那个红点锁定的方向。

“那里有个很讨厌的家伙，想拆了你的新家。”

“零号。”

“去，把他带回来。”

“如果是活的，奖励你两块矿石。如果是死的……就只有一块。”

少女咀嚼矿石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瞬间锁定了远处的钟楼。

咔！

她背后的外置脊椎喷出一股白色的蒸汽。

下一秒。

窗户破碎。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划破阴霾的闪电，在楼宇之间跳跃，带着一路冰霜，冲向了那个自以为是的猎人。

顾尘站在窗前，端起茶杯，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天元集团……”

“你们送来的这份‘大礼’，我就笑纳了。”

“希望你们的‘清道夫’，能比那两个实验品稍微结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