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的事了了，赵云跟着张大户回村时，日头已爬到头顶。村口的老槐树下围了不少人，见他回来，都涌上来问长问短。

“阿云，你没事吧？”赵母攥着他的胳膊，眼泪直流，“听说你跟匪徒打起来了，吓死娘了。”

“没事，娘。”赵云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扫过人群。村民们脸上大多是关切，但也有几个眼神闪烁，缩在后面窃窃私语——他用破妄之眼看了一眼，那几人身上泛着淡淡的灰气，是藏着私心的模样。

“云哥，李家人真被抄家了？”狗蛋挤到前面，眼里满是兴奋。

“嗯，郡守亲自下令的。”赵云点头，把青锋枪靠在槐树上，“铁矿也被官府封了，以后没人敢再打歪主意。”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个之前被李家欺负过的村民，甚至激动得抹起了眼泪。唯有村东头的王二麻子，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想走。

“王二叔，别急着走啊。”赵云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王二麻子脚步一顿。

王二麻子转过身，脸上堆着笑：“阿云，啥事？我家还烧着水呢。”

赵云盯着他，破妄之眼悄然运转。淡金色的微光在眼底一闪而过，他清楚地看到，王二麻子怀里揣着个布包，里面是几块碎银子——那银子的成色，和李府常用的一模一样。

“前天夜里，李府的人来找过你吧？”赵云语气平淡。

王二麻子脸色一白：“没……没有啊，阿云你记错了。”

“是吗？”赵云往前走了两步，“那你怀里的银子，是哪来的？我记得你家去年就把地卖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来这么多碎银？”

周围的村民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王二麻子。

王二麻子慌了，手忙脚乱地想把布包往身后藏：“这是……这是我捡的！在路边捡的！”

“捡的？”赵云冷笑，“捡的银子会带着李府的印记？”他刚才用破妄之眼看得清楚，其中一块碎银上，刻着个模糊的“李”字。

王二麻子彻底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错了！阿云，我错了！是李府的管家找我，让我盯着你家的动静，说事成之后给我五十两银子……我一时糊涂啊！”

村民们哗然，纷纷指着他骂：“没良心的东西！阿云帮咱们打跑了匪徒，你竟然帮李家监视他！”

“把他绑起来送官！”

王二麻子吓得连连磕头：“别送官！我再也不敢了！看在同村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赵云看着他涕泪横流的样子，心里没什么波澜。人都有私心，王二麻子贪财，说到底也是被穷日子逼的。

“银子交出来，以后好好做人。”赵云转身对赵父道，“爹，把银子分给村里最困难的几户人家。”

王二麻子如蒙大赦，赶紧掏出布包递过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村民们见赵云没追究，都松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回到家，赵父把赵云拉到一边，低声道：“阿云，张大户刚才让人捎信，说郡守想见你。”

“见我？”赵云有些意外。

“说是想赏你些东西，还说……想让你去郡府当差。”赵父脸上带着犹豫，“当差是好事，可我总觉得，官场不比村里，太复杂。”

赵云明白爹的意思。他用破妄之眼看了一眼爹，父亲眼底是纯粹的担忧，没有半点私心——只盼着他平安。

“我去见见再说。”赵云道，“正好问问婉娘姑娘和猎户的事。”

吃过午饭，赵云换了身干净的粗布衣裳，往县城张大户家赶。刚到门口，就见婉娘姑娘在院子里晒药材，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侧脸的轮廓柔和得像幅画。

“婉娘姑娘。”

婉娘回过头，看到是他，眼睛一亮，脸颊泛起红晕：“你来了。我爹在屋里等你呢。”她手里拿着株晒干的艾草，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赵云用破妄之眼看去，那艾草上还系着根红绳，像是特意准备的。

“猎户呢？”赵云问。

“郡守带走了，说要让他当证人，指认李家的同党。”婉娘引着他往里走，“我爹说，郡守是个清官，不会亏待他的。”

走进堂屋，张大户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看到赵云，赶紧起身：“阿云来了，快坐。”他给赵云倒了杯茶，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郡守刚才又派人来催了，说吃过午饭就带你去郡府。”

赵云端起茶杯，用破妄之眼看了一眼张大户。这位大户眼底有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想必是希望自己能和婉娘走得近些，将来能帮衬张家。

“张叔，我不想去郡府当差。”赵云放下茶杯。

张大户愣了一下：“为啥？当差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我志不在此。”赵云道，“而且，我用‘那本事’打了匪徒，郡守未必是真心赏我，或许是想看看我到底有多少能耐。”他刚才用破妄之眼看了一眼张大户递来的茶，茶水里映出的郡守模样，眼神里带着探究，不像是纯粹的赏识。

张大户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是我想简单了。官场水深，你这性子，确实不适合。”他顿了顿，“不过郡守的面子不能不给，你去见见，应付一下就回来。”

赵云点头。

刚要起身，婉娘端着盘糕点走进来，放在桌上：“尝尝吧，我刚做的。”糕点是栀子花形状的，看着就精致。

赵云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而不腻，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很好吃。”

婉娘笑了，眼睛弯得像月牙：“你喜欢就好。”她偷偷看了赵云一眼，又飞快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赵云用破妄之眼看去，她心里想的是：“他要是能一直留在县里就好了。”

赵云心里一动，刚想说什么，外面传来马蹄声，郡守的人到了。

“赵小哥，郡守在府衙等你。”差役在门口喊道。

赵云站起身：“我去去就回。”

婉娘点点头：“路上小心。”

跟着差役往郡府走，赵云一路都在用破妄之眼观察。街上的行人，有的为生计发愁，有的为琐事争吵，每个人眼里都藏着自己的私心，像水面下的石子，不细看便发现不了。

到了郡府，郡守正在堂上等着。他约莫四十多岁，穿着官服，看着挺威严。看到赵云，脸上露出笑容：“你就是赵云？果然年少有为。”

赵云拱手行礼：“见过郡守大人。”

“免礼。”郡守示意他坐下，“黑风岭的事，你立了大功，本郡守赏你百两银子，十匹绸缎，你看如何？”

赵云刚想道谢，用破妄之眼一看，却见郡守眼底掠过一丝算计——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赏赐，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

“多谢大人厚爱，只是草民无功不受禄。”赵云道，“打跑匪徒，是为了保护乡邻，不是为了赏赐。”

郡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一个‘不是为了赏赐’。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本郡守能办到的，都可以答应你。”

赵云看着他：“草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大人能彻查李家的同党，还常山一个清静。”

郡守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郑重：“你放心，本郡守定会严查到底。”他顿了顿，“本郡守看你身手不凡，又有胆识，不如留在郡府做个捕头？也好为百姓多做些实事。”

赵云刚想拒绝，破妄之眼突然看到郡守身后的屏风后，站着个黑衣人，手里握着把匕首，正对着郡守的后心！

“小心！”赵云猛地起身，青锋枪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对着屏风掷了过去。

“噗嗤！”

枪尖穿透屏风，传来一声闷哼。郡守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屏风后倒着个黑衣人，胸口插着青锋枪，已经没了气息。

“这……这是怎么回事？”郡守脸色煞白。

赵云走上前，拔出青锋枪，用破妄之眼看了一眼黑衣人——他身上有李家的印记，显然是来报仇的。

“是李家的余党。”赵云道，“他们想刺杀大人，嫁祸给草民。”

郡守这才反应过来，后怕不已：“多亏了你！不然本郡守就……”他看着赵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你救了本郡守的命，这个恩情，本郡守记下了。”

赵云摇摇头：“举手之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喧哗声，一个捕头跑进来：“大人，不好了！李家的余党勾结了黑风岭的残匪，正在城外烧杀抢掠！”

郡守脸色一变：“多少人？”

“约莫有五十多人，个个带刀，还放了火！”

赵云心里一沉。这些人来得真快，显然是早有预谋。

“大人，我去看看。”赵云握紧青锋枪。

“我跟你一起去！”郡守拔出腰间的佩刀，“调兵来不及了，只能先带府衙的捕快过去！”

两人带着十几个捕快，快马加鞭往城外赶。刚到城门口，就看到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几十个匪徒正围着几个村民砍杀，为首的是个独眼龙，正是黑风岭的二当家！

“小崽子，你杀了我大哥，我要你偿命！”独眼龙看到赵云，眼睛都红了，挥刀就冲过来。

赵云没废话，青锋枪一抖，枪尖带着水流刺向他的咽喉。独眼龙举刀格挡，却被水流缠住手腕，刀一歪，枪尖顺势刺穿他的肩膀。

“啊！”独眼龙惨叫着倒地。

其他匪徒见状，纷纷围上来。赵云枪法如神，再加上控水异能辅助，枪尖所指之处，匪徒非死即伤。郡守和捕快们也奋勇杀敌，很快就杀退了匪徒。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烧毁的房屋，赵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村民本可以安稳度日，却因为李家和匪徒的私仇，遭此横祸。

“清点伤亡，安抚百姓。”郡守脸色凝重，“剩下的匪徒，一定要追回来！”

赵云看着远处的山林，那里是匪徒逃跑的方向。他用破妄之眼看去，山林深处，隐约有黑影在移动，数量还不少——显然不止这五十多人。

“大人，他们还有同伙。”赵云道，“我去追。”

“太危险了！”郡守道，“等调来了兵再……”

“来不及了。”赵云翻身上马，“他们跑远了，会祸害更多百姓。”他看了一眼郡守，“照顾好那些受伤的村民。”

说完，他一拍马屁股，追着匪徒的踪迹往山林里跑去。

刚跑进山林，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回头一看，竟是婉娘姑娘骑着匹小马，手里还拿着个药箱，追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赵云勒住马。

“我爹说你可能会受伤，让我来给你送药。”婉娘喘着气，脸上满是担忧，“我跟你一起去，我会治伤。”

赵云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心里一暖。这姑娘，总是这么让人意外。

“山林危险，你……”

“我不怕。”婉娘打断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去哪，我就去哪。”

赵云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打定主意，一定要护好她。他调转马头，继续往山林深处追去。

只是他没注意到，婉娘看着他的背影，悄悄从药箱里拿出个小小的平安符，攥在手里——那是她今早特意去庙里求的。

山林深处，雾气渐浓，匪徒的踪迹越来越难寻。赵云用破妄之眼仔细观察，终于在一棵树上看到了血迹。

“他们就在前面。”赵云道。

婉娘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药箱。

两人往前追了约莫半里地，突然听到前面传来说话声。

“二当家，咱们真要去投鲜卑人？”

“不然去哪？李家倒了，黑风岭没了，只有鲜卑人能容下咱们！”是独眼龙的声音，“等咱们带鲜卑人打回来，定要把常山踏平！”

赵云眼神一冷。这些匪徒，竟然想引鲜卑人入境！

他刚想冲上去，婉娘突然拉住他的胳膊：“等等！他们人多，硬拼不行。”她指了指旁边的一条小溪，“你用水困住他们，我去放迷药。”

赵云看着她，姑娘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冷静和果敢。他点点头：“小心。”

两人分头行动。赵云牵着马，悄悄绕到匪徒前面，用破妄之眼看清楚他们的位置——约莫有三十多人，正围着独眼龙，商量着怎么去投奔鲜卑人。

赵云深吸一口气，意念一动，小溪里的水突然暴涨，化作一道水墙，把匪徒们围了起来。

“什么东西？！”匪徒们吓了一跳，纷纷拔刀砍向水墙，却被弹了回来。

“是那小子！”独眼龙认出了赵云的异能，怒吼着，“放箭！”

几支箭射向赵云藏身的地方，却被他用水流挡了下来。

就在这时，婉娘抱着药箱，从另一侧绕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小陶罐。她打开陶罐，里面的药粉被风吹向水墙里的匪徒。

“咳咳！什么东西？好呛！”匪徒们纷纷咳嗽起来，没过多久，就一个个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赵云收起水墙，走了出来。看着满地晕倒的匪徒，心里对婉娘多了几分佩服。

“这是我家传的迷药，很管用。”婉娘笑了笑，脸上沾了点灰尘，却更显娇俏。

赵云走上前，帮她擦掉脸上的灰尘：“多谢。”

婉娘脸一红，低下头，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就在这时，独眼龙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握着把匕首，趁着两人不注意，刺向婉娘！

“小心！”赵云猛地把婉娘推开，自己却没躲开，匕首刺进了他的胳膊。

“找死！”赵云怒吼一声，一脚踹在独眼龙胸口，把他踹飞出去，撞在树上，没了气息。

“阿云！”婉娘惊叫着跑过来，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口，眼泪直流，“你怎么样？疼不疼？”

“没事。”赵云忍着疼，笑了笑，“一点小伤。”

婉娘赶紧打开药箱，拿出金疮药和绷带，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她的动作很轻，指尖碰到他的皮肤时，微微发颤。

“都怪我……”婉娘哽咽着，“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不关你的事。”赵云看着她，“是我没保护好你。”

婉娘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愧疚，有担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赵云心里一动，刚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狼嚎，紧接着，是无数脚步声，像是有大队人马往这边赶来。

他用破妄之眼看去，脸色瞬间变了。

山林深处，黑压压的一片，竟是鲜卑人的骑兵！至少有几百人！

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赵云握紧青锋枪，把婉娘护在身后。看来，一场硬仗，是躲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