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就在这当口,从被炸开的入口方向,传来一阵急促而精准的自动步枪点射声,子弹接连抽打在几只正要从背后扑向宝爷的僵尸身上,打得它们身形一个趔趄,绿血四溅。
一个身形矫健瘦削的汉子,端着一支加装了战术手电的自动步枪,正稳步向前推进,他用长短交替的点射,冷静地压制着僵尸群的冲锋,枪口喷吐的火光,映亮了他那张冷酷,沉着没什么表情的脸。
几轮射击后,瘦小汉子发现子弹打在僵尸躯干上效果不大,反而引得更多僵尸转向朝他扑来,对付这些东西,他显然也有经验,枪口迅速调整,瞄准点移向了头颅和脆弱的膝关节。
冲在最前头的几只僵尸,膝关节瞬间被威力巨大的步枪子弹打得粉碎,扑倒在地,只能靠双手扒拉着向前爬。
与此同时,他枪口微微一抬,“哒哒”两个精准的短点,又将两具僵尸的脑袋像烂西瓜一样打爆。
眼看仍有僵尸不知死活地冲来,瘦小汉子不退反进,迎着尸群大步跨前,默算着弹匣里的子弹,他右手单手持枪继续射击,左手已从战术背心上摸出新弹匣,用弹匣底部猛磕步枪上的弹匣卡笋,空弹匣脱落的同时,新弹匣顺势拍入枪身,整个过程中,枪声没有停顿,火力持续得让人心惊。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甚至还能分心二用,换单手稳稳端住自动步枪持续射击的同时,另一只手已拔出腰侧的手枪,枪身在大腿外侧的硬质护具上顺势一擦,“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他看都没看,反手对着已经爬到脚边、张开恶臭大口试图咬他脚踝的僵尸脑袋就是“啪啪”两枪,那头颅应声而碎,红绿之物溅了一地。
手枪在他手中时而也看也不看地向身后盲射,将试图从视觉死角摸上来偷袭的僵尸撂倒,自动步枪与手枪在他手中交替开火,单手换弹匣的动作娴熟得如同本能。
炽热的弹壳叮叮当当掉落在金属地面上,交织成一张密集而致命的火网,那些僵尸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便在弹雨下纷纷栽倒。
另一边,宝爷身形一闪,避开一只僵尸的猛扑,手中长刀如毒蛇出洞,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出,精准地削飞了身前最后一具僵尸的脑袋。
几乎在同一刻,瘦小汉子手中的自动步枪喷出最后两道火舌,“哒哒”两声,将最后一只蹒跚冲来的僵尸头颅击碎。
地宫内,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浓烈而古怪的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宝爷脚尖一挑,将掉在地上的空杖杆挑起,杖杆在空中翻滚落下,他看也不看,反手将滴血不沾的横刀“锃”的一声精准归入杖内,重新变回那根看似普通的手杖,稳稳杵在地上,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他这才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捋了捋因剧烈运动而略显凌乱的背头,气息依旧平稳悠长,仿佛刚才那番厮杀只是饭后散步。
那瘦小汉子则保持着战术警戒姿态,端着枪,绕着宝爷和满地狼藉的尸骸快速巡视了一圈。
遇到那些被腰斩却还未死透,或是失去了双腿仍在徒劳张牙舞爪的僵尸,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步枪,枪口抵近对方的脑袋,“哒哒”两声予以终结,或者用手枪“啪啪”补上两枪。
直到确认地宫内所有能动的威胁都已清除,瘦小汉子才迅速更换好弹匣,将手枪插回枪套,自动步枪甩到身后。
他从背包侧袋抽出一根粗如儿臂的金属管,用力一拉,“嗤”的一声,一股明亮的、带着浓烟的照明焰火喷涌而出,他随手将其抛向地宫角落,接着又连续抛出三四根。
顿时,整个地宫被这些燃烧的照明棒映照得亮如白昼,所有轮廓清晰可见,环形的穹顶,空旷的金属地面,以及堆积如山的僵尸残骸。
瘦小汉子走到正在整理略微褶皱的唐装袖口的宝爷身边,语气依旧平淡,没什么起伏:“宝爷,外面跟着的几个‘尾巴’都清理干净了,入口的断龙石也用炸药炸开了个口子,弟兄们守着,随时可以撤。”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周围堪称惨烈的战场,粗略估算了一下,倒下的僵尸数量绝对超过了百只,不禁微微咋舌:“哪来这么多鬼东西?以前碰上,最多也就三两只撑死了。”
宝爷“嗯”了一声,用手杖拨弄着脚边一具还算完整的僵尸尸体,仔细查看其服饰和特征,闻言头也不抬地呵呵一笑:“鬼知道,这地方有点意思了……很不错,没白来!”
他再次举起强光手电照射四周。光束划过空旷的地宫,最终定格在最深处了,那里紧贴着墙壁,矗立着一尊高达近十米的神女坐像,在这空无一物的巨大空间里,这尊雕像显得无比突兀。 整个地宫空空荡荡,唯独这么一尊神女像立在那里,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神女坐像慈眉善目,宝相庄严,头戴玉胜,坐于蘑菇形的台座之上,显得雍容华贵,身下匐着一头白虎坐骑,周围的壁画上,玉女持玉瓶侍立左右,双翼羽人穿梭劳碌,更有三足乌栖于扶桑、蟾蜍蹲踞桂树、九尾狐昂首随行等瑞兽相伴。 宝爷的手电光缓缓移动,仔细辨认着那些古老壁画与雕像的细节特征,头戴玉胜,虎为坐骑,三足乌、金蟾与九尾狐拱卫,这些标志性的象征,在他脑海中迅速拼凑出一个古老的名讳。 “玉胜、白虎、三足乌、金蟾、九尾狐……”他低声自语,手电光束最终定格在神女庄严的面容上,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与难以置信的惊异,“这规制,这气象……难道是‘上圣白玉龟台九灵太真无极圣母瑶池大圣西王金母无上清灵元君统御群仙大天尊’?是昆仑西王母尊像!” 这念头让他心头一震,西王母可是神话谱系中极高位的尊神,司掌长生、刑罚与灾疫,其形象出现在此等诡异地宫之中,意味绝非寻常。 手电光最后定格在西王母坐像的脖颈下方,宝爷发现,神女的脖子上挂着一件与整体石雕风格迥异的挂坠。 整尊西王母坐像是一体雕刻而成的石质,那挂坠明显是后来另配戴上去的,眼下看来,这恐怕也是整个浑然一体的地宫内,唯一一件可以活动的物品。 宝爷小心翼翼地向西王母坐像走去,吃了一次亏,他深知这墓穴非比寻常,处处透着古怪。 这次,他手中的手杖不再仅仅是装饰,而是如同盲人的探路杖,一路走,一路不停地敲击着身前的地面,仔细倾听着回声的细微差别,谨防再次踩中什么要命的机关。 来到巨大的西王母坐像脚下,他仰头看了看那高高的肩头,再次用手杖敲了敲雕像的基座,侧耳倾听反馈的声响。 随后,他吸了口气,突然提气纵身,轻轻一跃,足尖在雕像底部借力一点,身形再次腾升,眨眼间便稳稳落在了西王母坐像宽阔的肩膀上。 他蹲下身,拉住坐像脖子上的那根链子仔细看了看。 链子是金属的,已经锈蚀得十分严重,他将链端的挂坠扯上来,吹掉浮灰,赫然是一面巴掌大小的古铜镜。 铜镜的款式他从未见过,镜面打磨得异常光洁,镜背刻着繁复莫名的纹路,古色古香,却不见丝毫锈蚀的痕迹。 “果然有蹊跷”他心中暗道。 此地不是细细研究的地方,他当即就想将铜镜摘下带走,却发现那穿附的链子另一端,似乎是直接镶嵌、浇筑在雕像脖颈内部的,试着拽了拽,链子因锈蚀显得很脆弱,估计也结实不到哪儿去。 他不再犹豫,将手杖和手电暂时放在脚边,双手抓住那锈蚀的金属链,气沉丹田,暗劲猝然爆发,吐气发力。 “啪!” 一声脆响,锈蚀的链子应声而断。 然而,就在链子断裂的瞬间,宝爷脸色微变,他清晰地感觉到,从链子的断口处,竟然扯出了一条纤细如发、却坚韧异常的金色丝线,而这丝线,明显连接着雕像脖颈内部更深处的某个机关。 “糟了!”他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 那金色丝线被扯动的瞬间,脚下巨大的神女坐像内部,立刻传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暗藏的机括被瞬间激活。 这动静,远比之前触发僵尸陷阱时要庞大、要恐怖,地面开始剧烈地颤抖、嗡鸣,整个地宫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疯狂摇晃。 差点被晃下去的宝爷,反应极快地一胳膊挂住雕像的脑袋,手电光迅速扫视周围情况,这种情况下,任何误打误撞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有窸窸窣窣的碎屑从上面洒落,手电光往上一照,只见穹顶正在龟裂,一道道裂纹迅速蔓延。 “大力,上面要塌了,快走!”宝爷反应极快,一把将刚刚到手的铜镜从断裂的链子上撸下,同时朝下方的瘦小汉子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暴喝,他自己也毫不犹豫,话音未落,人已纵身从雕像肩头跳下。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这次的运气,实在差到了极点。 就在他纵身跃下的刹那,头顶上方,一块不知是因剧烈震动而松动,还是被机关特意触发的巨石,足有磨盘大小,挟着万钧之势,直直朝他砸落。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只觉一股恐怖的力量狠狠撞在后背,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从半空中硬生生砸了下去。 最后残留的模糊视线里,他只看到轰隆隆纷落的石块中,那个叫大力的瘦小汉子身形快如鬼魅,一个翻滚便窜进了进来的甬道,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剧痛,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 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般在混沌的脑海中冲撞撕扯,剧烈的,仿佛要将头颅撑裂的痛感,一波波汹涌袭来,又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阵阵隐痛和眩晕。 宝爷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了沉重无比的眼皮。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白茫茫的,他眨了眨眼,努力适应着光线,然后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打量着四周。 雾,很大的雾。 虽然身前的雾气还算稀薄,但目光所及,也只能看到周围数丈的光景。没有建筑,没有人烟,四下里一片荒凉。 身下传来硬邦邦的触感,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巨大的树桩上,树桩截面上的年轮模糊而密集,以他的经验粗略判断,这棵树被砍伐前,至少已有数百年的树龄。 “是大力把我救出来了?”这是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毕竟在最后昏迷前,他依稀看到大力成功逃进了甬道。 他尝试回忆被巨石砸中那一瞬间的感觉,那恐怖的冲击力,即便不死,也绝对是筋断骨折的重伤。 可奇怪的是,此刻除了脑袋传来阵阵隐痛和挥之不去的眩晕感,全身上下,竟感觉不到其他明显的剧痛。 “难道是神经麻木了?或者,我已经死了,这里是阴曹地府?” 他自嘲地想,但喉咙里干渴烧灼的感觉,以及冰冷空气吸入肺部带来的真实刺激,又明确无误地告诉他:他还活着。 凭借多年行走在生死边缘的经验,他深知人在重伤状态下,绝不能轻举妄动。他小心翼翼地,先从最小幅度的动作开始尝试。 动了动手指,十指屈伸自如,毫无滞涩之感。 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是整条手臂,运转正常,没有想象中的刺痛或无力。 他又尝试抬了抬双脚,屈膝,伸缩大腿,依旧灵活自如。 除了肌肉有些过度运动后的酸软,竟没有预料中骨头断裂的剧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