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安年死了。
这则消息像颗炸弹在东郊区爆炸,激起无边尘土,昨日刚崭露锋芒的新星于自家惨死,闻者无不感慨万千。
而作为西郊霸主的肖家疯狂运作起来,他们将目光放在当天最后一个与肖安年有接触的人身上—梅芷。
一时之间,风云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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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曲院两旁枫树落满了鸟,从早就开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正中央水缸里的红鲤竟然活了,不再翻肚皮,而是不时扬水嬉戏玩耍。
梅芷自从离开肖府后便心事重重,他在纠结是否要信任肖安年,以及跟曲昭瑜的同盟关系,毕竟若是曲阑活着,那万万不可继续与曲家结盟,只是他分辨不清曲昭瑜的角色定位。
太多的选择,但凡选错一个都会万劫不复,他昨晚求助二叔,可任凭他在心神海如何沟通,梅坟都是不曾回应。
这意味着他只能靠自己了,原本只是来调查梅家名额的情况,怎么就扯进这种级别的事情里了,想到此处不禁无奈叹气。
“大侄子大侄子,出事了出事了!”四叔急冲冲地闯进房间,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梅芷好气又好笑道:“四叔啊,怎么这么毛糙呢,就是天大的事情也要保持镇定,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懂不懂啊。”
见梅芷那慢悠悠的姿态,肥鸟顿时火烧眉毛:“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改色,肖安年死了!”
“啥玩意!!!”
梅芷本来还想逗四叔两句,听到这则消息后顿时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不相信昨天还跟自己谈笑风生的那个人会死。
何况还是肖安年,永远手里有牌的肖安年。
四叔见梅芷反应也不急了,做出‘抠鼻屎’动作道:“不是泰山嘛大侄子,怎么这么毛糙呢。”
梅芷没空回应四叔,如果肖安年真的死了,那最大嫌疑人就是自己,他将面临整个商会的追杀,而梅家也会就此在商会除名,巨大的负罪感包围了梅芷。
他只能徒劳的抓住四叔羽毛,喃喃道:“四叔,他真的死了吗。”
四叔也看出梅芷的情绪处于崩溃边缘,它不知道该怎么委婉表达或是安慰,但有人率先来开口了。
“真死了,尸体于今早被仆从发现,同时还有被吓疯了的白吉山。”
曲昭瑜替四叔做出答复,随她一起走进来的还有云四海和安武欢,众人看着梅芷,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但谁也不主动开口。
最终还是曲昭瑜打破平静:“我估计肖家马上就到了,肖安年死了,那支持他的势力大多会被肖春夺取。肖春只是稳妥,但不代表他没野心,有足够实力情况下他们父子是一样的。”
“所以梅芷,我只问你一遍。”
“肖安年,是你杀的吗?”
随着这句话,整个屋子如同降到冰点,众人神色各异,云四海面露怀疑、安武欢忧心忡忡、四叔坐立不安……
而曲昭瑜,她的双眼纯洁无瑕,只是在等待答案。
梅芷索性直视曲昭瑜美目,自嘲道:“我杀得了肖安年吗。”
两人对视数秒,曲昭瑜像是从梅芷眼中得到了答案,摆动辫子笑道:“那我们有麻烦了,肖家已经到了。”
梅芷错愕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不该把我交出去吗?”
曲昭瑜捂嘴笑道:“昭瑜没有出卖朋友的习惯,曲家也不会有。”
其声音轻柔却斩钉截铁,不容丝毫亵渎,也似在宣誓着什么。
“杀人偿命,自古规矩,还请梅公子下来一叙!”外面敲锣打鼓,明显是肖家仆从高声吆喝着。
梅芷深吸口气,与曲昭瑜并肩下楼,同时做好准备,万不得已情况下,今天恐怕是一场血战了。
再度下楼,原本淡雅的曲院乌烟瘴气,枫树上的鸟飞散了,鲤鱼又露出肚皮装死,与这群穷凶极恶的人相比,毫无生机的右院都显得格外舒适。
梅芷环顾肖家人马,发现带队的老者是福伯,随行的人里他只认识楚九峥和护卫阿力,而肖春竟不在队列里。
见主客登场,福伯满脸悲伤道:“想必梅公子也听说了我家少爷的惨案,公子乃是少爷见的最后一人,肖家主托老仆来请公子去肖府做客了解情况。”
要不是他身后这群恶徒,此话还真有点说服力,那护卫阿力的眼神恨不得生剥了梅芷都不解恨。
梅芷表情凝重:“福伯,人不是我杀的,昨晚肖兄与我交谈甚欢,肖府内人都可作证。”
福伯轻微摇头道:“公子误会了,老仆请您去肖府是为了解情况,况且公子身为少爷好友也该去看看吧,至于真凶我们自会分辨的。”
不愧是肖府总管,说话艺术就是不一样,直接就把大帽子扣在头上,现在梅芷被逼到不得不去的境地,但谁都知道,一旦进了肖府就由不得自己了。
肖家队伍愈发烦躁,护卫阿力已经按耐不住凶光,只待一声令下就要来擒拿梅芷,两难之境时,曲昭瑜如一席清水冲进中间,中和双方气氛。
曲昭瑜不卑不亢道:“福伯,肖大哥的事我也很心疼,但是梅芷已经是我曲家名誉盟友,我们得按照商会规定办事呢。”
此话一出,福伯脸色顿时难看,楚九峥表情则是惊讶中带点佩服,第一次对曲昭瑜欣赏起来。
福伯一字一板道:“曲小姐,您确定梅芷是曲家的名誉盟友,不需要跟曲家主确认一下吗?”
在下面不明觉厉的安武欢捅着四叔:“肥鸟,什么是名誉盟友啊?”
四叔也是发懵:“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词啊。”
无视福伯的威胁,曲昭瑜轻声背出规定:“商会规定,肖曲两家每百年各有一个名誉盟友名额,除两家家主外,不受任何席位管辖!”
“梅芷身为曲家名誉盟友,只有我父亲才有资格管他呢。”
局势瞬间调换,梅芷却表情复杂,不用细想都知道名誉盟友的重要性,曲昭瑜这相当于是将筹码赌在他身上了。
凭这些天的接触,昭瑜自然值得信任,但曲家未必如此。
“说的不错,规定必须被遵守,不然为何称为规定!”
本来自信满满的曲昭瑜顿时僵住,只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出现就意味着变数出现了。
肖家队伍分出一条道路来,福伯躬身退下,来者身穿紫金蟒袍,随着步伐迈动服饰上的巨蟒表情狰狞,随时准备突袭过来。
能有如此身份的怕是只有肖家家主—肖春,肖春毫不急躁道:“肖家自然管不了曲家的名誉盟友,但两个名誉盟友谁又能管住谁呢?”
话音刚落,楚九峥出列,对梅芷勾着手指道:“梅公子,这回咱俩好好练练。”
唯一的漏洞被抓住了,诚然肖家没有资格管曲家的名誉盟友,但若是两家的名誉盟友之间,只怕是看谁的拳头更大了,梅芷脸色阴沉,论实力谁能打过楚九峥呢?
云四海或许可以,可她从属云家,名不正言不顺。
“叮!”
场面焦灼,无人可拦楚九峥时,清脆的剑鸣声回荡在众人耳边,一道剑气横穿梅芷与楚九峥面前,在场无不惊诧,什么人敢来砸肖家的场子。
先是腰间飘动的殷红长带,漆黑的长发简单束起马尾,虽然身体被黑红袍子遮盖,但从起伏处仍可看出凹凸有致,若论最吸引人的还当属那双美目,其双眸如镜面般反映出千人千面,卧蚕如音符在眼角跳动,左手轻提的长剑无不彰显着刚才所作所为。
在场众人虽都吃惊,但情绪最激烈者为安武欢和梅芷,前者自然是心虚与恐惧,后者则是意料之外的羞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