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刑堂试探,反伤甲发威
翌日,天刚亮,楚涵靠在门板上,手指刚敲完第三下膝盖,屋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这次不是杂役拖沓的软底布鞋声,也不是野狗爪子刨地的细碎响动。是靴子,铁头靴,踩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每一步都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震得墙角的蛛网都微微发颤。
他没睁眼,也没有动。
他知道是谁来了。
刑堂的人,一向喜欢挑这种天刚亮、人最蔫的时候找上门。他们不喜欢你干净,不喜欢你站着,更不喜欢你靠着墙歇口气。在他们眼里,杂役就该趴在地上,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
“楚涵。”一个声音冷硬地响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出来。”
楚涵缓缓抬头,眼皮耷拉着,像是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撑开一条缝。他嘴角还凝着昨天撞墙时磕出的血迹,干了,发黑,像抹了一道脏墨。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攥着的冷馍,馍渣子沾在嘴角,又抬头看向门口,眼神空茫茫的,没半点神采。
两个穿黑袍的人立在门外,胸前绣着一把剑缠着锁链的徽章,那是刑堂的标志。他们是刑堂的外围弟子,专管宗门里的鸡零狗碎,查纪律、抓违规,最喜欢拿底层杂役立威。
其中一个高个子往前跨了一步,鼻子翘得老高,语气里满是讥讽:“听说你昨天主动去扫西茅厕?还哭着喊着要积德?”
楚涵点了点头,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想积点德……多活两天。”
“积德?”另一个矮个子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扫茅厕都是玷污那地方!从今天起,别踏出这杂役院半步,等着我们查你!”
楚涵立刻装作吓破了胆的样子,往墙根缩了缩,肩膀抖个不停:“我……我没犯事啊……我就是想活命……”
“有没有犯事,轮不到你说了算!”高个子突然勃然大怒,伸手就朝楚涵胸口猛推过去。
楚涵被这股力道撞得后退两步,后背狠狠砸在门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他闷哼一声,嘴角那层干硬的血痂应声裂开,新的血丝渗出来,顺着下巴往下淌。
他没反抗。
也不能反抗。
他现在是“阳寿只剩三个月的将死之人”,不能有力气,不能反应快,更不能躲。他只能踉跄,只能疼,只能弱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就在那高个子准备抬脚再踹他一脚的时候,楚涵身上那件破得露棉絮的衣服,微微震了一下。
藏在内衬夹层里的反伤甲,动了。
“砰!”
一股无形的气浪突然从楚涵体表炸开,像是凭空立起了一堵看不见的铁墙。那高个子只觉一股巨力迎面撞来,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时在青石板上滚了三圈,一口鲜血“哇”地喷出来,溅得石板上红刺刺一片。
矮个子傻眼了。
围在巷口偷看的几个杂役也傻眼了。
刚才那一幕太邪门了。楚涵自始至终没动过,连手都没抬一下,那高个子却像撞上了烧红的铁板,被弹出去老远。
“邪门!这废物身上有古怪!”地上的高个子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胸口龇牙咧嘴,脸色惨白,“他身上肯定藏了什么护身符咒!”
矮个子赶紧过去搀他,一边回头狠狠瞪着楚涵,眼神里满是惊疑:“你搞什么鬼?用了什么阴损符咒?赶紧交出来!”
楚涵顺势瘫坐在地,双手抱着膝盖,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真的没动手……是你们撞我的……我连站都站不稳……我怎么会用符咒……”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神空洞得像个被吓坏的傻子,半点狡辩的样子都没有。
可那两个刑堂弟子不信。
他们看得清楚,这根本不是普通碰撞能造成的伤。高个子明显是经脉震荡,灵力紊乱,妥妥的被反噬类防御手段所伤。
但问题是——楚涵身上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他就像一块扔在路边的破布,风吹就倒,雨淋就烂。可你要是闲得没事去撕这块布,手反而会被布底下藏着的刺,扎得鲜血淋漓。
“你最好老实待在这院子里,别出来找死。”矮个子咬着牙放狠话,眼神里满是忌惮,“不然下次,就不是推你这么简单了!”
楚涵把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我不敢出去……我怕死……”
两人对视一眼,搀着受伤的同伴,脚步匆匆地走了。
走的时候,步子比来时快了不止一倍,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尽头,楚涵还是没动。
他依旧瘫坐在墙角,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双手环膝,头低着,像一尊没了生气的泥像。
但他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系统提示音,早就悄无声息地在他脑海里炸开了。
【检测到极端屈辱环境+他人恶意压制+被动防御成功,三维叠加定律激活!】
【奖励倍率翻倍!额外触发绝境加成!】
【获得:基础疗伤膏×3,反伤甲耐久修复液×1】
他不动声色,在心里默念:“领取奖励。”
三盒油纸包着的药膏,和一小瓶透明的修复液,凭空出现在他掌心。他用指尖蘸了一点修复液,轻轻抹进衣服内衬的夹层里。反伤甲立刻微微发热,像是干涸的土地遇上了甘霖,原本有些松动的纹路,重新变得紧致结实。
疗伤膏他没急着用,小心翼翼地塞进鞋垫底下。那里已经藏着破布地图、隐匿符,现在又多了两样新东西,沉甸甸的,透着让人安心的踏实感。
他还是没睁眼。
呼吸也依旧平稳得像睡着了。
巷口那几个偷看的杂役,偷偷探出头,看了他几眼,又赶紧缩回去。他们不敢靠近,也不敢大声说话,但看向楚涵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以前看楚涵,是看一个活不了几天的垃圾,避之唯恐不及。
现在看楚涵,是看一个碰不得的坑,生怕沾染上半点晦气。
有人压低声音,偷偷嘀咕:“刑堂的人都被弹飞了……这还叫废物?”
“嘘!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他还在那儿坐着呢!”
“可他真的没动手啊,你看他那样子,连抬头都费劲……”
“所以才可怕!你不惹他,他就是个快死的杂役。你只要敢碰他一下——啪!你自己就倒了!”
议论声断断续续地飘进来,楚涵充耳不闻。
他知道,流言已经开始长脚了。
从前大家觉得他蠢,是因为他心甘情愿扫茅厕、吃馊饭、睡破床。
现在大家觉得他邪,是因为谁欺负他,谁就得倒霉。
这不是他主动打人,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就像你走路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脚疼了,你能怪石头太硬吗?
楚涵的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太清楚这种感觉了。
就像你去捏一只装死的刺猬,你以为它软乎乎的任人揉捏,结果手伸过去,反被扎得满手是血。
他现在,就是那只披着破烂外衣的刺猬。
外表破烂不堪,浑身糊着泥灰,看起来随时都能断气。
可你敢碰,你就得付出代价。
而且,还是你自找的。
他慢慢抬起手,把最后一口冷馍塞进嘴里。
馍已经发酸发馊,咬下去一股霉味直冲脑门。他嚼得很慢,咽得也艰难,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疼。
但他还是吃了。
因为他知道,这种日子,还得继续。
明天他还是要穿最破的衣服,还是要往脸上抹墙灰,还是要哭丧着脸说,梦见城隍爷说他命格带煞,得天天扫厕所压一压。
他不能强,不能硬,不能迈开大步走路。
他必须弱,必须惨,必须让人觉得——
这个人,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
可一旦有人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一眼,甚至想动手欺负他——
那就别怪他身上的“破衣服”,会咬人。
杂役院里,渐渐安静下来了。
那些路过的杂役,走到楚涵的房门前,都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连大气都不敢喘。就连平时最爱扯着嗓子吆喝的柴火贩子,路过时也闭了嘴,低着头匆匆走过。
楚涵依旧瘫坐在墙角,没动。
他闭着眼,像是真的睡着了。
可他的手指,却在鞋垫上轻轻划了一下。
那是新的计划标记。
酉时,北马厩。
他要去那儿假装帮忙搬草料,实则往身上蹭一身马粪,再签一次到。
这次,他打算故意摔进草料堆里,让别人都以为他是饿晕了。如果运气好,能遇上哪个不长眼的,上来踹他两脚——那就更好了。
反伤甲的耐久度,刚补过,还能撑三次。
他不怕事多。
越倒霉,越屈辱,系统给的奖励就越丰厚。
他现在哪里是在修炼,分明是在上班。
一份不用露脸、不用说话、工资全靠被人欺负的工作。
他还挺适合的。
屋檐上滴下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没躲。
冰凉的水珠顺着破烂的衣料,流进脖子里,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也没擦。
他就这么坐着,像一堆被人丢弃在角落里的破烂。
可这堆破烂,已经开始反咬人了。
远处传来悠长的钟声,是宗门早课结束的信号。
几个外门弟子结伴走过杂役院,看到瘫坐在墙角的楚涵,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那就是楚涵?”
“嗯,就是昨天跳粪池,说自己阳寿只剩三个月的那个。”
“听说刑堂的人来找他麻烦,结果被他自己弹伤了?吐了一地血?”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你看他那样子,连动都动不了,怎么可能伤人?”
“可刑堂的人,总不会平白无故自己摔飞吧?”
“邪门……太邪门了……离他远点,别沾晦气。”
他们低声聊着,脚步匆匆地走远了,声音越来越淡。
楚涵依旧纹丝不动。
直到最后一个脚步声彻底消失。
他才缓缓睁开眼。
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半分得意,也没有半分紧张。
他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件贴身穿的反伤甲。
布料粗糙,边缘磨损得厉害,像是穿了十年八年的旧衣服。
但它很结实。
也很听话。
你不打我,它就安安静静待着。
你打我,它就加倍打回去。
完美契合他“躺平不惹事,惹事也不怕”的人生信条。
他重新靠回门板,闭上眼。
呼吸又变得缓慢悠长。
像是真的睡着了。
外面的风刮了起来,吹动院角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到他的脚边,停住了。
他没动。
十指微微收拢,掐进掌心。
他在等。
等下一个不长眼的麻烦找上门。
或者,等一场更大的羞辱。
因为只有那样,系统才会给他更多的奖励。
他不怕丢脸。
他只怕,没人理他。
一个被所有人无视的杂役,才是最危险的。
尤其是——
当他连被人欺负,都能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
屋外又传来脚步声。
由远及近,很轻,很缓。
楚涵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三下。
短,短,长。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节奏。
他没睁眼。
但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来人走到门前,停住了。
是个端着木盆的杂役,瘦脸,塌鼻梁,手里还拎着半块皱巴巴的湿布。
他看着瘫坐在墙角的楚涵,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
“你……你还坐这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