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房内反思,策略调整
楚涵推开杂役房的门,木门发出一声干涩的“吱呀”,像是老骨头在呻吟。他没关严,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湿透的衣裳还在滴水,裤脚紧贴小腿,一滴滴黑水落在地面,积成一小滩污迹。空气里那股腥臭尚未散去,连他自己闻着都反胃。
但他并没有动,他知道现在还不能洗。
屈辱感还在心头盘踞,系统奖励的余温也还残留在体内。他得让这状态多留一会儿。签到值虽已不再上涨,可那种被踩进泥里的滋味,却是接下来一切计划的根基。
他闭上眼,脑海中回放刚才的一幕。
裴惊澜让他走粪池渊,他照做了。跳进去那一刻,心里其实乐开了花。那种地方,守卫避之不及,执法队查探也嫌脏臭,正是最合适的藏身之所。他故意摔得狼狈不堪,脸上挂着菜叶,头发缠着绿藻,演得越惨,围观的人笑得就越响。
笑得越狠,反派光环的效果就越强。
那张卡一激活,裴惊澜的眼神就变了。从最初的得意,到震惊,再到暴怒举剑劈天,彻底失控。楚涵当时趴在地上装出恐惧模样,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
他知道裴惊澜本就被天道操控,内心早已裂痕遍布,只需轻轻一推,便会自己将自己撕碎。结果也确实如此。
执法队来了,押走了裴惊澜。巡夜长老捂着鼻子,轻飘飘一句定性:“一个废物掉坑里,一个天才犯了癔症。”没人当真,也没人追究。可楚涵清楚,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执法队介入了,巡夜长老亲自到场了。
这意味着宗门已经开始留意异常波动。若下次再闹出动静,被人盯上,查到他头上,那就不是一句“吓傻了”能糊弄过去的。
他睁开眼,低头看着脚边那滩黑水。
不能再靠别人来羞辱他了。
从前是有人骂他,他就签到;有人打他,他就升级。被动挨打,被动受辱,好处是安全、稳妥,不易引人怀疑。但现在不一样了。裴惊澜这一出,等于给他敲了警钟——再这样下去,迟早暴露。
他得换个方式。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角,从草席底下摸出一块破布。那是他昨夜画的地图,一角已被他丢进禁地草丛,剩下的还藏在鞋垫下。他没急着看,而是先用冷水蘸了块旧布,擦了擦手臂和脖子。
但他没有碰到脸,也没换掉那身臭衣服。
反而从箱底翻出另一套杂役服,比身上这件更破。肩头豁了个大洞,领口撕了一半,腰带断裂,只剩半截耷拉着。他换上这套,把干净的那件悄悄塞回角落。又往脸上抹了些泥灰,特意蹭在颧骨和下巴,仿佛几天未曾洗面。
这才像样嘛,越脏,反而越安全。
他盘腿坐下,开始梳理宗门内的地点。
茅厕有三处。东边年久失修,墙塌了一半,无人愿去。西边靠近弟子寝居,使用频繁,气味浓烈。北边连着排污渠,水沟常年堵塞,苍蝇乱舞。三个地方,哪个最合适?
他略一思索,觉得西边最好。人多,味重,关键是守卫巡查时只在外头喊一声,极少入内查看。只要他蹲在里面不动,假装腹痛如绞,便能稳稳签到。
马厩也有两座,南马厩养的是灵驹,整洁有序,还有弟子轮班打扫。北马厩堆的是腐草与粪肥,用来沤土,臭气冲天,连喂马的人都不愿久留,那里更适合他。
还有后山的垃圾堆。野狗常在此争食,臭气熏天,连乞丐都不肯靠近。他上次路过时,混沌源瞳扫过,发现那里阵法残迹极弱,天道规则几乎无法渗透。那样的地方,简直是系统的VIP包厢。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不能再等别人来羞辱他了。他得自己创造机会。比如明日主动申请清扫茅厕,或“不慎”打翻潲水桶,被罚清理马厩。甚至可以装疯卖傻,在垃圾堆里翻找吃食。只要心态到位,地点够烂,签到值定会节节攀升。
他忽然笑了,真正的躺平,不是被人踩进泥里爬不起来,而是自己跳进去,还觉得舒服。别人以为他在受罪,其实他在升级。
他伸手抚了抚心口,那里有些发热。
是太初圣体在回应他的念头。每次他决定彻底摆烂时,体内总会涌起一丝暖流。不是激动,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认可。
他知道,这条路走对了。
从前他是被迫躺平,如今是主动选择。从前是躲麻烦,如今是制造麻烦。思维变了,格局也就变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冷馍。
已经发霉,表面覆着一层白毛。他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咽了下去。味道难以下咽,但他不在乎。这种食物,配上这身破衣,这间漏风的屋子,才是他现在的标配。
他靠在墙边,开始在脑中绘制地图。
茅厕三点位,马厩两处,垃圾堆一处。他为每个点标注时间、人流、气味强度与守卫巡查频率。西茅厕午时最忙,适合中午前往;北马厩傍晚清运粪肥,那时臭味最盛;垃圾堆凌晨四点野狗最多,混乱程度拉满,是最理想的签到时机。
他还想到一个主意。
可以故意犯错。比如把药渣倒入净水池,被罚劳役;或在晨练时站错队列,遭当众训斥。这些都不是大事,却足以触发“屈辱”状态。而且由他自己掌控,随时可启可停。
他越想越顺。甚至能设计一套“签到循环”:清晨在茅厕签一次,中午混入马厩,傍晚翻一趟垃圾堆,半夜再蹲墙角默念“我是废物”。一天四次,稳如打卡。
他嘴角微扬,这哪是修炼,分明是上班嘛。
还是那种全勤奖拿满的狠人啊。
他低头看着手中冷馍,只剩最后一口了。
他没急着吃,而是轻轻放在地上,靠近墙角裂缝。那里阴暗潮湿,最易招虫。他打算明日再捡起来吃。那时,馍必然更脏、更臭,更能彰显他“彻底摆烂”的决心。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重新坐好。
外头静悄悄的,无人经过。杂役院一向冷清,夜里更是死寂。他这间屋子在最偏僻的角落,风吹得窗棂晃荡,咯吱作响,但他没去关。
冷一点更好。舒服是弱者的借口,痛苦才是强者的养料。
他闭上眼,开始梳理明日的行动顺序。
先去找管事报名清扫西茅厕,理由是“想为宗门出力”。趁午时人多,寻个最臭的坑位蹲下,一边啃冷馍一边签到。出来后再去北马厩,假意帮忙搬草料,实则蹭一身粪土,顺便再触发一次奖励。
若运气好,执法队未盯上他,后半夜还可去后山转一圈。
正想着,窗外忽传来一声狗叫。
来自后山方向,野狗又在抢食了。
他睁开眼,望向窗外的黑暗。无月,无星,只有风刮过屋檐的呜咽。
他依然没有动,但他记下了这个时间。
凌晨两点十七分,野狗出动。下次去垃圾堆,就选这个点。
他重新闭眼,呼吸渐渐平稳。
身体仍带着湿气,衣裳贴在皮肤上,冷得发僵。脸上泥灰已干,微微紧绷。但他没有调整姿势,就这么坐着。
因为他知道,这种不适的感觉,才是他变强的起点。
他此刻不像修士,也不像杂役。
他就像一堆被遗弃的垃圾。
可正是这样的垃圾,才能避开天道的眼睛,悄然生长。
他忽然想起一事。
明日管事或许会问,为何突然这般积极。
他得有个说法。
不能说是为宗门,也不能说是为修炼。太假。
最好是说——“我梦到灶王爷说我命短,得做点好事积德。”
听起来蠢,却合理。一个将死的杂役,想攒点福报,谁都不会怀疑。
他点点头,觉得这理由不错。
他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敲了三下膝盖。
短,短,长。
和昨夜地下的节奏一样。
这是他与自己的暗号。
意思是:计划成功,继续推进。
他不再多想,只是静静坐着。
双目闭合,呼吸均匀,仿佛睡着了。
可他的脑子,仍在运转。
下一秒,他忽然睁眼,望向门口。
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走廊空无一人。
但他知道,明日一早,又一场戏要开场了。
他慢慢抬起手,将最后一口冷馍塞进嘴里,咀嚼得很慢,咽下之后,低声说道:
“明天,该我去扫厕所了。”





